大概因為皮斯科的不掙扎,又或者藺懷生終於嘗到了一點血的滋味,他變得溫柔,乖順地待在皮斯科的懷抱裡,即便膽大妄為的人類要規矩他進食的姿態,被碰觸的藺懷生也只是抖了抖耳尖,而沒有攻擊。
阿琉斯追來的時候,正好聞到了皮斯科散發的血味。他的一通算計,最後竟然便宜了別人,阿琉斯從來沒有如此憤怒。
哪怕皮斯科其實就是他自己的一部分。
整間臥室裡忽然劇烈晃動,陳設的傢俱相繼四分五裂。阿琉斯還未現身,但他已降下罪罰。炸裂的玻璃和木板都朝皮斯科飛去,能將皮斯科千刀萬剮。但最終沒有一樣東西真正傷害到這個人類。
遮天蔽月般的骨翅將皮斯科密不透風地保護了起來。這雙骨翅上不乏有直接暴露在外的黑色尖骨,每一根都是獵殺的武器,而骨頭之間的面板卻很薄,呈淡淡的肉粉色。與危險的骨刺相比,翅膀本身似乎脆弱得不堪一擊,但依然毫髮無損地擋下了所有攻擊。
骨翅張開,露出藺懷生猩紅的眼睛。
他被打擾了進食,整個人憤怒不已,哪怕皮斯科不知道在場有第三人,藺懷生的目光也像刀子一樣直刺像阿琉斯的方向。
阿琉斯被這道目光刺得遍體鱗傷,好像因為他一開始沒有光明正大地站出來,現在就只配躲在暗處,眼睜睜地看完這一切。
然後,阿琉斯就看到藺懷生沖他笑了。
那是一種甜蜜、得意、狡黠都包含在內的笑容。
阿琉斯遲遲恍悟,他再一次被藺懷生精湛的演技所欺騙,他以為自己能主導一次情感的關係,然後再次得到迎頭痛擊。而現在,生生還多騙了另一個同樣以為能夠掌握住他的人。
至於藺懷生為什麼偏要讓他明白,大概給阿琉斯的懲罰。
所以阿琉斯不能出現,那就阻礙了藺懷生對另一個膽大妄為之人的懲罰。
藺懷生分給阿琉斯的目光很短,即便不再有危險,他也沒把巨型骨翅收回去,只重新垂頭,繼續他的進食。
滿地狼藉,便為相擁的兩個人蒙上一層反差的美麗。藺懷生的翅膀時不時撲動,帶來一陣陣勁風,而皮斯科還需要因此來回偏頭閃避,以免被尖銳的骨刺劃傷。但阿琉斯知道,那是小蝙蝠開心的證明。
他喜歡這個人類的血液。
而藺懷生也真的不懼讓阿琉斯更難過些。
「好……香……」
他在吞嚥之中,喑啞地發出一聲嘆息。
可對於藺懷生來說不可多得的美味,阿琉斯聞著只是再普通不過的血腥味。血族對血液的偏好十分私人,他們一生都在獵食,但不一定會遇到最心愛的人類。
靜謐只是片刻。很快,門外傳來了咚咚不停的敲門聲。
藺懷生正忙著進食,耳尖豎立,探出門外不是值得他提防的物件後,根本就沒有抬頭的意思。
但門外的人是那麼得鍥而不捨。
「皮斯科,發生了什麼事?」
「皮斯科你人還好嗎?皮斯科?」
是龍舌蘭的聲音。
皮斯科下意識皺眉,來到這裡的短短几天、甚至搬到一樓來的這一個白天,他顯然感覺出雙子是難纏的傢伙,更何況還是龍舌蘭。
以雙子對藺懷生的態度,現在放他們進來,只會破壞他的好事。皮斯科心想道,隨即手撐在門板上,把門堵得更死。
這個男人甚至主動貼近了藺懷生,垂直濃密的長睫輕輕地掃過藺懷生敏感的耳尖。
「那傢伙好吵,我們別理他吧。」
這是皮斯科第一次用這麼拙劣的手段,但十分奏效。
藺懷生的一邊骨膀直接刺穿了門板,毫不在意是否會把門外的龍舌蘭捅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