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細細解釋,那聲音聽不出什麼特別的心緒起伏,眉兒沒有被安撫,心裡不知為何還越發的空了。
想起小時候娘親每年都會做好鞋子給自己,嬸嬸也是會注意她的身量提前和她說了。沈祇是男子,不如女子細心,眉兒明白,她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就這麼矯情了。
稍稍平復了下心緒,眉兒轉過身來,看著沈祇的眼睛,那眼裡沒有預想的不耐,仍舊是平靜,平靜的讓眉兒害怕惶恐。
他如深潭無波,自己卻如海浪洶湧。
眉兒指甲用力,不自覺摳了手心,一張口無法控制的眼淚就從眼眶裡冒了出來,原本想說的話說不出口了,張口哽咽不斷,那言語的混亂倒是終於說出了隱蔽的害怕:「對不住…我只是太害怕了…我怕拖累你…怕…被…丟下…」
「我沒用…」
「要你照顧…」
「我…」
「害怕,真的害怕…」
「我怪我自己…」
眉兒哭的時候,眼淚浸潤她的面龐,那雙手不斷擦著眼淚,當發現無法擦乾,那雙手只能將臉捂住,身子略有顫抖。
沈祇動了身子蹲在她面前,沒有說什麼,只是握住了她的手腕,看著眉兒的臉,也無話,微微仰頭,探手為她擦拭眼淚。
「我不會丟下你,眉兒。」
她的名字在他的嘴中都變得好聽。
「水災時候,沒有你,我早已魂歸江河,你從來不是拖累。照顧你也是我的責任,若按著一命換一命的說法,我為你鞠躬盡瘁死而後已也是不過分的。」
可我不想當你的責任,我只想你愛我。
本能的,眉兒心裡就閃過這句話,她沒法說出口也不能說,這會兒感受著沈祇片刻遺漏的脈脈溫情,她才驚覺自己所謂的不歡喜他了的念頭,因他舉止稍稍溫柔就能被顛覆掉,倒戈的如此之容易。
得不到,才說不想要。
太卑微了。
眉兒的眼淚又洶湧了,這會兒卻不是因為布鞋,也不是因了旁的,只是因為她看著沈祇的眼睛,那眼裡倒映著自己的影子,偏執的沒了邊兒膽怯又惶惶不可終日。
當真悲哀。
指腹摩挲過面板,帶起輕輕的觸動,那點兒濕潤讓沈祇開始自省許多。
是不是顛沛流離讓他本末倒置了。
是不是忽略了眉兒太多了,她只是個小姑娘。
可沈祇卻忘了想他也就才是個十六的少年而已。
見柳枝微動,婉轉如樹下二人心續,稍整行裝,又再度上路。
心裡頭的事兒再多,落到實處都不過是柴米油鹽醬醋茶。再上路的時候沈祇的步子就慢了許多,知道眉兒腳用的不舒坦,直接將鞋子腳後跟給扯開了。
看著窮酸窘迫也比不舒服好。
「累了就說。」
「渴不渴?」
「歇會兒吃點東西再走。」
一點點細微的差別,多了幾句話罷了,眉兒就感覺到沈祇像是在有意的安撫著她。
嘮嘮家常,說說吃什麼好吃些,眉兒心裡那一股鬱結便在這個半下午的消除了大半兒。
待晚間,兩人有幸遇到一處山野人家。
從山腳看那院子有煙火,說明有人住。
「雖沒碰上村子,但有處人家不至於睡山裡頭了。」
眉兒點點頭,其實現在對她來說睡哪都差不多,習慣了。
盛夏晚霞漫天,連綿一片橘粉,回頭能看到山月低掛,蟬鳴漸盛,沈祇爬上矮坡,伸手去拉眉兒:「小心些。」
「好。」
等站到那籬笆院子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