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覬覦自己侄子的妻子,還正人君子似的裝模作樣許多年?”
宜生下意識地搖了搖頭, 但為什麼搖頭, 她其實並不清楚, 現在的她只覺得腦袋裡一團亂麻。怎麼,怎麼會這樣呢?她現在的感覺, 與其說羞澀慌亂, 不如說更多是震驚和不知所措。
許是因為說出藏在心底許多年的話,這會兒沈問秋卻顯得放鬆極了, 他笑著安撫宜生:“別緊張。”
又讓她坐下,然後自己坐在她的對面, 兩人之間隔著一個桌面寬大的石桌。他這樣落落大方, 宜生若再拒絕倒顯得扭捏了,她看著中間的石桌,還是坐下了。
她畢竟不是小姑娘了,這事固然讓她震驚, 卻也不至於一直慌亂失措下去。
男歡女愛,不過人之常情,她這個年紀,已經不會輕易再臉紅心跳了。
石桌旁有爐火烹茶,恰好此時水沸,沈問秋便提了茶壺,慢悠悠沏了兩盞茶,將其中一杯推到宜生面前,“嘗一嘗,昨日剛讓人送來的。贛州一個小山上產的茶,名喚翠縷眉。”
宜生並沒什麼品茶的心思,但還是低頭看去,見那茶葉青翠如縷,舒展似眉,果然不愧翠縷眉之稱,未至唇邊,便有茶香盈鼻,可見是難得的好茶。
品著茶,心裡的最後那點慌亂也逐漸褪去。
見宜生的情緒穩定了,沈問秋才繼續開口:“其實,我們第一次見面不是你成親後。”
宜生微訝,但旋即又瞭然,原來是早就見過了啊……可是……她擰起眉頭,仔細思索,卻絲毫想不起曾在哪裡見過他。
沈問秋笑:“不用想了,你想不起來的,因為,說是見面,其實只是我看到你,你卻沒有看到我。”
“辛酉年元宵,威遠伯府在廣濟樓前設燈樓,燈樓上設一百八十八道連環燈謎,過了許久卻沒有一人能全部解出,直到一位蒙面的年輕姑娘出現。連國子監大儒都解不完的連環謎,卻沒有難住這位姑娘。”沈問秋含笑看著宜生。“你可還記得?”
宜生啞然失笑。
原來是那時候啊。
她當然記得。
不僅是因為那是她少女時期鮮有的幾次在大廳廣眾下出風頭,所以印象格外深刻;更是因為,那也是她和沈承宣的初見,是兩人孽緣的開始。
“原來,那時你也在啊……”她恍然道。
也是,那是威遠伯府的燈樓,沈承宣在那裡,年紀相當的沈問秋自然也極有可能在那裡。
“是啊。”沈問秋道,“那時的你……很耀眼,很美,哪怕蒙著面紗,也讓人忍不住將目光聚集在你身上。你知道麼?開始時我們還打賭,說你這樣一個十四五歲的小娘子,肯定解不出十道就要打退堂鼓了。”
沈問秋眼中波光瀲灩:“可是你卻給了所有人驚喜。”
“你解出最後一道時,所有人都為你歡呼起來,平日裡最頑劣最看不起小姑娘的,都對你嘖嘖稱歎。有人當即便打探起來,說這樣連國子監大儒都壓過的女子,乃是不世出的奇才。”
宜生被他說地有些不好意思,搖了搖頭道:“哪有那麼誇張?解謎不過是遊戲,善解謎者不一定有大才,有大才者也不一定善解謎。”
這話倒不是謙虛,而是的的確確的。解謎一要心眼靈活,二來其實也是有技巧的,而技巧透過習練提高。宜生少女時期沒什麼娛樂,除了讀書就是磨練廚藝女紅,但她對廚藝女紅實在沒什麼興趣,學得過得去了便不肯再花時間在上面,空出的時間她多是讀書,或者玩謎語,久而久之也就十分擅長了,因而這並不能代表她就比那位沒解出全部謎語的國子監大儒有才。
沈問秋也點頭:“你說得對。有時候,任你機智百出,若解謎者和出謎者想不到一處,謎底便久久不可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