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林鸞的這一番話,又瞧見她對自己避如洪水猛獸的態度,蕭凝的眉心不禁微皺了起來,眸底有黯淡與悵然的情緒一閃而過。
展臂,將林鸞攬入懷中,蕭凝如往日一般,將下頷放在她的發頂上,喚了一聲她的名字。
「阿鸞。」
他的聲音清雋平靜,一如往常,但不知為何,林鸞卻憑空於其中,聽出了幾分受傷的悵然意味。
頓了頓,林鸞聽到蕭凝語氣微帶了些自嘲地出聲,復又啞聲道:「那朕呢?」
他垂眸,凝望著她盈滿了淚光的眼眸,抬手,為她拭去面上的淚痕,目光憐惜而黯然地輕聲問道:「難道阿鸞的心中只有阿決,從不曾有朕的一個角落?」
「這些時日的相處,點點滴滴,阿鸞皆只以為是教你難堪的境遇?阿鸞當真,不曾對朕有過一絲一毫的垂憐與喜歡?」
聽到蕭凝這一疊聲的詢問,平靜的語調中難以掩蓋的黯然與傷痛,林鸞明明覺得自己應當覺得暢快的,畢竟,一直以來,皆是他在逼迫她,教她那般痛苦,卻又無可奈何,無從掙脫。
可是,不曉得為什麼,原本應該不假思索地回復他,教他心中愈發刺痛的話語,卻好似梗在了喉間,半晌說不出口。
心頭泛起一陣陣酸澀的,沉悶的痛意,林鸞啟唇,望著面前近在咫尺的蕭凝,下意識地出聲道:「我……」
要說的話縈繞於舌尖,打了個圈卻仍舊不曾說出來。林鸞努力定了定自己已然大亂的心神,強迫自己聲音平靜地回答蕭凝的詢問。
一開口,林鸞方才發現,自己的聲音中已然帶了些輕顫。
但她還是冷然地,決絕地繼續說道:「我從未喜歡過聖上,哪怕一絲一毫,所以,請您放我走罷,請您放我走罷……」
話至結尾,連林鸞自己,皆察覺到了自己聲音中的哽咽與輕顫。
她不欲亦有些不敢抬眸,去望此時此刻,蕭凝面上的神情,於是,她只能由著蕭凝繼續這般攬抱著自己,盈於眼睫的淚珠,濡濕了他的衣衫。
……
蕭決低沉落寞的情緒,接連持續了十幾日,仍舊不見好轉。
裴應在閒暇時會去安平王府陪伴他,只是,蕭決卻永遠只是沉默著。
從前那般芝蘭玉樹,溫潤如玉的郎君,如今,卻是一副頹唐的,自暴自棄的模樣。
雖並不知曉究竟發生了什麼,會教蕭決變成如今這副沉默寡言,破罐子破摔,整個人幾近有些狼狽的模樣。
但,陪伴於他的身旁,如幼時他心緒不佳時一般,至少能教他少飲一些酒,身體不至於徹底地垮掉。
裴應由衷地希望蕭決能夠早日自痛苦之中抽身出來,雖然,蕭決目前的情形,是一日比一日,瞧著落寞頹唐,甚至變得有些陰晴不定的陰翳。
……
這日傍晚,如之前的十幾日一般,裴應辭別了蕭決,離開了安平王府。
蕭決望著裴應乘青鬃馬離去的身影,久久駐足未動,俊逸如玉的面容上神情平靜漠然,但眸底,卻翻湧著起伏的,洶湧的情緒風暴。
如今,他已然下定決心欲去做的那樁事,危險而瘋狂。
他不欲將裴應牽扯進來,教這位自幼相伴,一同長大的舊友兼親人陷於不忠不孝,不仁不義,左右為難的境地。
於是,他刻意地那般冷漠待他,希望他能漸漸與他生疏,漸行漸遠,而不至於將來若真的事情敗露,而牽連於他。
那抹天青色的熟悉身影,乘疾馳的青鬃馬漸漸消失於道路的盡頭處。
蕭決終是收回了自己的視線,神情平靜淡漠與方才無異地轉身,欲回府中去。
只是,他方才要跨過王府的門檻,一個小內侍,便腳步匆匆地自王府中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