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t>
薛閒抱著胳膊,一身黑衣被山坳間的風吹得翻飛了兩下,仰頭看著枝椏間的黑鳥,頭也不回地衝玄憫說:“這鳥崽子活了得有百來年了吧?是不是快壽終正寢了,怎麼掉了這麼些毛?”
他邊說,還邊用腳尖掃了掃樹底下的黑羽,嘖嘖兩聲:“要不過會兒順道給它買些吃的,讓它好好過完最後這些日子。”
黑鳥氣了個倒仰,爪子沒勾緊,當即從樹上栽落下來,快掉進薛閒懷裡了,才反應過來自己還會飛,連忙撲楞著翅膀扭頭跑了,隔了老遠蕩了一圈,才又彆彆扭扭地繞回來。
先前在屋裡昏天黑地之時,這黑鳥大約是撞見了,興許也沒少聽牆角。鑑於它幾近成精,薛閒覺得它應當是被刺激得掉了毛,至於這刺激究竟是驚嚇還是擔憂,那就鬼都不知道了。
這一人一鳥不知為何,總是有些爭鋒相對的意思,可要真說關係不好吧,薛閒餓了的時候,這鳥崽子還會主動給他叼吃的。大約就是在那大半個月裡,產生了一些相依為命又相互嫌棄的彆扭情感來。
反正玄憫是不大懂,他衝黑鳥瞥掃了一眼,也不強迫,只說了句:“跟或不跟自便。”便拍了拍薛閒,示意他繼續朝林外走。
黑鳥崽子猶猶豫豫地在後頭盤旋兩圈,最終還是撲騰著翅膀趕了上來,落在了玄憫肩頭,細細的爪子蹦躂了兩下,小心翼翼地蹭了蹭玄憫的臉。
“你倒是會佔便宜。”薛閒斜睨了那黑鳥一眼。
黑鳥衝他嚶嚶叫了兩聲,又蹦躂到他的肩膀上,也蹭了蹭他的臉。
“還挺講究公平,一個也不放過。”薛閒嗤了一聲,倒也沒在意。卻見玄憫忽然抬了手,姿態熟練地勾著黑鳥的爪尖,將它從薛閒肩頭弄了下來。
黑鳥:“……”
這下好了,蹭誰都遭嫌,兩面不是人……哦,鳥。
黑鳥覺得自己好好一隻靈禽,活得愈發沒有地位。當即壯著膽子,顫顫巍巍地用翅膀扇了他們一人一巴掌,憤怒地在天上盤旋起來。
它剛叫嚷沒兩下,就忽然變了音調,衝某個方向直哼哼。
薛閒和玄憫聞聲望去,就見對面有一隻灰色信鴿朝這裡直撲過來。
發發糖(六)
玄憫抬手一掃, 那隻灰鴿便落在了他手上, 兩隻細爪緊緊扒著他的手指,也不怕人,一副早已習慣的模樣。
他將灰鴿腿上綁著的信筒解下,抽出裡頭卷著的信紙,粗粗掃了一番。
薛閒勾頭看了眼信末的印章, 道:“太常寺?”
玄憫“嗯”了一聲, “你幫我交代過他們?”
信是太卜所寫, 上頭沒有多問一句關於兩個國師究竟是何情況的話, 反倒是認認真真稟地報了一番太常寺這些天的狀況,以及臨江百姓的安撫情況。所言井井有條, 可見顯然是有人同他們細緻地做過交代。
那日江潮褪去,雨過天晴後, 大澤寺內、洞庭湖邊、萬石山旁以及黑石灘上所有被牽連進血陣的人, 都陷入了精力耗盡後的沉睡中,雖然無性命之憂,但也人事不省。
薛閒趁他們昏睡之時,動了大部分人的記憶。這種事他研究不多,畢竟他向來恣意得很,無所謂會不會被凡人看見,也甚少會用到這種手段。是以他沒有精細地去給那些人編織假的記憶,只是簡單地模糊了,讓他們覺得自己只是做了一個有些驚險的夢。
唯獨一個人,他並沒有動手腳。
正是在大澤寺內的太卜。當日他抬腳進了大澤寺時,一眼便看見了地上血陣裡那道突兀的截線,以及太卜落在截線末端的手指。
略微一想,薛閒便明白了這截線的來龍去脈。加之太卜一行人曾經在簸箕山下遇見過薛閒和玄憫,他們當日對玄憫的態度包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