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塞入懷中的素衣染上了最深沉的紅褐色,她頹然鬆手,淚流滿面。
颯墨言死死的咬著自己的手,哪怕鮮血的味道溢滿了口腔。模糊不清的破碎音節彌散在磅礴的雨夜裡,自天的另一邊,細碎微弱的光芒掙扎著亮起。
——太陽,快要出來了。
晨光破曉,齋藤一終於到達的山頂處。經過一夜的雨水沖刷,那些雨水匯集而成的水窪沒有一處不透著淡淡的血紅色。
齋藤一面色不變的牽著馬踏過一滴滴混合著雨水的混凝沙土,目光平靜的在一堆已然看不出原本顏色的衣服上掠過,最終定格在不遠處瘋狂的笑著用刀戳著地面上屍體的剩餘羅剎。
那些僅存的怪物們也發現了齋藤一的到來,『桀桀』的笑著便毫無理智的直撲而來!
刀光乍起!
齋藤一緩緩的收了刀,他的身側,那僅剩的三名羅剎轟然倒地。
青年看向了躺倒在地面的那具屍體。屍體已經開始沙化,銀色的頭髮在陽光下折射著聖潔的光,不過幾秒的時間,原本的一個人便徹底化成了沙土,隨風而逝。
齋藤一原本想直接離去,卻被地上一抹金色的反光刺到了眼睛。他沉默了片刻,走上前從那堆滿是血跡的衣服中取出了金色的吊墜。
右手輕輕一按,金色的合蓋自然而然的開啟。吊墜內一身繁複和服的少女一臉不耐煩的對著鏡頭舉著爪子,而站在她身後的男人,只能看見那彎起的細微卻無比真實的弧度。
齋藤一的眼中閃過一絲愕然。他轉頭再次看向吊墜的主人,能見到的卻只有和泥土混在一起的銀沙。
他在一棵不知存在了多久的榕樹洞裡發現了雙目空洞的颯墨言。少女右手被咬的血肉模糊,身上的傷口早已和衣服粘在一起。
颯墨言愣了半天才發現了撩開藤蔓的傢伙。身體比思維更先做出了反應,冰冷的左輪手槍抵上了齋藤一的眉心,颯墨言的手在不停的顫抖。
齋藤一彷彿沒有感覺到抵在自己額頭冰冷兇器。他伸出手將全在榕洞裡的颯墨言小心的抱了出來,溫熱的體溫覆上了颯墨言早已冰涼的軀體,齋藤一將下巴抵上颯墨言的頭頂,右手緩緩的輕拍她傷口猙獰的背部。
「沒事了……一切都過去了。」
「都過去了……」
齋藤一輕聲安慰著彷彿失去了魂魄的少女,抱著她,步履緩慢的走下了山。
在他們離開的不遠處,一枚金色的鏈子躺在血色的洋服上,安靜的閃著名為『曾經』的光。
·
慶應三年五月,不知火匡於金飾店發現了屬於高杉晉作的飾品,在調查之下,不知火匡於長州下關發現了破舊不堪,屬於高杉晉作的軍服。
至此,不知火匡帶回了高杉的遺物,並退出了依舊支持者雪村綱道的實驗的長州藩,獨自踏上了滅殺羅剎的旅程。
一週之後,高杉晉作被風光下葬,送葬途中,長州的最出名的藝妓們自發性的身著素縞前來弔唁,跳出最美的舞,唱出最精彩的曲子,彈奏最華麗的三絃。
在這些哭倒在高杉墓前的女子中,有一名女子一直安靜的站在一邊,看著棺木在高山雅子的手中被輕輕的埋入土地,眼神平和。
「透野,你以後有什麼打算嗎?」不知火依著樹幹輕聲開口,透野聞言,轉身淺笑。
「雅子夫人不會讓透野入譜的……大人生前曾說過『人世有八苦,佛者渡之』。」透野頓了頓,「我想去長伴青燈,為大人祈福。」
不知火訝然,他看著眼前神色平靜的女子張了張口,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透野淺淺一笑,墨色的眼眸流轉間竟讓不知火驀地想起了颯墨言。女子向著不知火淺淺一拜,向著人群漸散的墓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