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爹爹……”她忽然盡力伸出手,抱住方朝清,瘋狂的臉上淚流如奔。
“為什麼老天爺要這樣對我?”
“為什麼他們要這樣對我?”
“我還不夠慘麼?”
“爹爹……”
“清郎……”
她流著淚,不斷交替著喊著這兩人,直到聲音嘶啞不堪,方朝清拍著她滿是骨頭的背,像哄嬰兒一樣哄著,她才終於漸漸平靜下來,身體像蝦子一樣蜷縮著,漸漸沉睡過去。
方朝清抱著她,臉上也無聲地流出了淚。
一夜無眠。
——
方宅門口,除了方朝元一行人外再無旁人。
處理好方朝元臉上的傷口,缺七有些遲疑的問:“公子,我們……去哪裡?”這方宅,顯見是進不去的了。
方朝元木木地坐在太師椅上。
大笑過後,他便冷著臉,再沒有開口說一句話,連眼珠都一動不動的,哪怕缺七又按住他紅腫破皮的臉頰和嘴角上藥,也無法讓他開口痛呼。
聽到缺七的問話,他貓兒一樣的眼珠才轉了下,看著那大門緊閉的方宅,半晌,終於嘴角扯出一抹笑,卻又牽動了紅腫破皮的地方。
“人家不收留,咱們自然是灰溜溜地滾回去了。”
夜深了,萬家燈火次第亮起,橘黃色的燈盞溫暖而不刺目,門閭里傳出一家家的說笑聲,融洽而自在。便是過路的行人,嘴角似乎也總帶著微笑的褶皺。
這樣的夜晚裡,一行人行色匆匆,打頭的是一頂鑲金嵌玉的轎子,轎子兩旁是兩個騎馬的少年少女,最後是一長串挑著沉重行禮的挑夫。
從頭到尾,沒有人說話,像是一陣靜默冷峭的風,從這溫暖的千家萬戶熒熒燈火中穿過。
一直到日暮時才剛離開的官署。
官署裡也亮起了燈籠,上好的燈籠紙新糊的燈籠,在簷下掛了長長一排,明熒熒的,照地比尋常百姓人家更加溫暖明亮。
方朝元下了轎,少八上前拍門。
守門的小吏正在跟人賭錢,聽到拍門聲,立即窩了火,帶著火氣兒將大門開啟一條縫,正要開罵,便看到門外的少八,以及他身後的方朝元,頓時驚訝地瞪大了眼睛。
“方、方公子?”
“您不是今兒才……”
少八橫眉怒瞪。
小吏驚詫的話頓時噎住,掩去驚訝的神色,換上諂媚的表情。
“哎、哎呀,方公子您終於回來啦,小的太激動、太激動了,今兒下午您走了小的們就捨不得,恨不得您再多住些日子!咱們這官署幾時來過您這樣的神仙人物,小的們真是恨不得一輩子伺候您!”
他說著誇張的話語,帶著浮誇的笑容,面板泛著油光,橘黃的燈光下,這張平平無奇的臉不叫人覺得溫暖,只顯得市儈而庸俗。
方朝元忽然嫌惡地扭過頭,奪過少八手中的馬韁,翻身上馬,馬鞭狠狠一抽,胯下馬兒頓時哦嘶聲狂奔。
“公子!”缺七少八驚呼,“公子您去哪兒?”
馬蹄達達,風中傳來方朝元的聲音,“去甄家,別跟來!”
——
夜色深重,甄家大門處的燈已經亮了又熄,守門人睡得鼾聲大作,猛然聽到房門被拍地啪啪作響,咕噥抱怨著點燈開門,看到那一半清秀雪白一半腫如豬頭的臉,立時瞪大了眼睛。
方朝元不管他,徑直往裡走。
守門人叫了好幾聲,也沒能叫住他腳步。
甄珠的睡房在第二進,不用多久就能走到,這個時候她顯然不可能在別的地方,方朝元便認準了方向,一直走。
很快,視線裡出現一棟掩映在花木裡的房屋,簷下只掛了一隻燈籠,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