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聲道:“我不恨你。”
於是計都笑起來,笑聲息後,他澀著嗓子,忽然開口:“那,叫我一聲爹可好?”
阿朗抬頭,正正對上他的眼睛。
那雙於他截然不同的銳利鷹眼,此時正近乎渴求般地看著他。
他心下忽然一軟,握緊的雙手微微鬆開。
他開口,輕聲喚道:“爹……”
計都一愣,旋即暢聲大笑起來。
歸來
“義父!”
剛下了馬,看到那簡陋小院裡負手站立著的男人,計玄便“噗通”一聲跪在了他身前。
頭抵在粗糙地有著碎石子的地面上硌地生疼,他卻毫無所覺般,仍舊將額頭緊貼著地面,聲音有些嘶啞:“義父,孩兒回來遲了……”
“起來,你我父子之間,不用如此。”一雙大手抓住了他的手腕,穩穩地將他拉了起來,爽朗的笑聲從頭頂傳來,計玄抬起頭,看著眼前的男人。
許是連日來的奔波潛逃,眼前巍峨如山嶽的男人並無往日那般威嚴氣勢,連鬢角的幾縷銀絲都沒有打理好而露了出來,但是,他仍舊像往常那樣,見他回來,便爽朗地對他笑,心無芥蒂的樣子。
計玄抬起的頭顱便不由又低了低。
一路上,那來尋他的人已經跟他說了自從分別後計都一行人的情況。計都一行在那山谷的駐地被官府的兵隊偷襲,悄悄隱藏好的,最後一批精兵也折損大半,若不是撤退及時,只怕計都都會有危險。而一路東躲西藏地才到了這湯陰縣,總算暫時躲過了崔相的追捕,又為了等他而暫時停留此地。
危急之時,義父仍舊沒有忘了他,仍舊派人尋他,而他卻……
眼前掠過那女子的面容,他飛快地搖了搖頭。
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
既然他回來了,那他便是義父的劍和盾,甄珠……等一切平定下來,若能平定下來……
那他,便懇求義父,不管義父是答應還是生氣惱怒,都懇求義父,放他與她遠走。
義父不止她一個女人,他卻只有一個她……
看著計玄眼中飄忽不定的眼神以及不斷變換的臉色,計都面上仍舊帶著爽朗的笑,目光卻暗了暗。
這個義子什麼都好,就是人太單純,心思太好猜,以前他還為此擔心,現在看來,這樣卻也未必不好。
單純的人才更好掌控。
“啪!”拍了拍計玄的肩,“不用多想,回來就好,有你在,義父便安心了。”他笑眯眯地說道,笑容過後卻又伴隨著一聲低沉的嘆息。
樹倒猢猻散,雖說有些嘲諷,但他如今的處境,還真可以用這句話來形容。那些往日依附他生存的人,多少人在見他敗落後便紛紛離去各謀生路,眾多義子裡,除了那些死去的,可還活著好幾個呢,可如今卻並非都在他身邊。
唯有這個——
計都又看了計玄一眼。
計玄自然也想到了這裡,聽著計都的那聲嘆息,看著這個一手將自己從地獄裡拉出來,給他衣食無憂,教他強身習武的男人,胸腔裡便滿溢了一股悲憤之氣。
他解下腰間佩劍,握緊了,舉在胸前,一字一頓地對眼前的男人道:“義父放心,有我在,我不會讓任何人傷及你,除非踏過我的屍體。”
計都笑了,又重重地在他肩頭拍下,“有你在,我自然安心。對了,還沒跟你說——”
“說”字還未落下,便被急促倉皇的聲音打斷,“大人!不好了!”
計都和計玄轉身看去,便見一護衛臉色蒼白,面露驚恐,“大人,官兵來了!”
計都眼眸猛地一縮,而計玄,“鏗”——他拔劍出鞘,上前一步,執劍立在了計都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