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被杜師傅狠狠攥住了拳頭,又用身子擋住了他。
甄珠甩了甩被他攥地留下清晰指印的手。
一邊甩,一邊發出一道微不可聞的嘆息。
然後,沒再看任何人一眼,轉身往外走。
杜師傅以及其他幾個侍衛趕緊跟上,高大的身影擋住她嬌小的身形,隔絕了身後人的視線。
那身影被護衛們阻隔著,只有柔軟的裙襬露出一角,是一抹清涼的水綠,沁人心脾,也寒人心扉。
阿圓愣愣地看著那水綠的裙襬消失不見,連腳步聲都沒有了,他忽然回過神,拔腿跑出去。
然而人煙滾滾的大街上,哪裡還看得見那人的影子。
日光已經偏斜到西邊,將他的影子拉長,他茫然無措地站在大街中央,一身打扮精緻富貴,面孔更是漂亮奪人,卻悽楚地像被主人拋棄的小狗,身邊人群來往,他卻兀自不動,失了心一般。
路人紛紛用奇怪的眼神看他。
方朝清走出悅心堂,就看到他這幅失魂落魄的模樣。
人群裡尋找,同樣尋不著她的蹤跡,回頭再看,阿圓還是那副模樣。
一瞬間,不知道心頭是什麼滋味。
他走到阿圓身邊。
兩人比肩而立,阿圓只比他稍稍矮一些,落在地面上的兩道身影,只看長度,便是一般的大人了,再不像小時候,一個高高瘦瘦,穩重早慧小大人一樣,一個圓圓矮矮,永遠仗著受寵無法無天。
方朝清伸出手,目光落到阿圓頭頂,下意識地想像小時候一樣揉他的腦袋,最後,手卻落到他背上。
“阿圓,你該長大了。”
他輕聲道。
“還有,不要招惹她,不要再糾纏她,你們……不合適。”
阿圓茫然的眼終於聚焦,看著他,圓圓的眼睛瞪起來,裡面有淚花在聚集。
不等那淚珠滾落,他猛地一擦眼睛,拔腿就跑。
風裡傳來他的聲音:“我去找她解釋!我不會放棄的!我才不像你一樣沒出息!”
方朝清的手還懸在半空,身前卻空落落的什麼都沒有了,他望著人潮湧湧的街頭,阿圓的身影迅速淹沒其中,和那抹水綠一樣,再也看不到蹤影。
“東、東家?”
夥計遲疑的喚聲將他的思緒拉回。
他轉身,便見兩個夥計臉色有些不自然地看著他。
是……聽到什麼了吧。
他想著,收斂了臉上異色和眼裡的茫然失落,慢慢踱回鋪子,在兩個夥計異樣的眼光中,一步步走回內室,愣愣地站了半晌,忽然又去前面鋪子貨架上拿了一塊嶄新的墨錠,一方簡樸的石硯。
又重回內室,倒水,研墨,待墨裡的松煙味兒釅釅地透出來,墨汁如黑油在硯臺裡靜靜流淌,他取筆,蘸墨,姿勢標準地懸起手腕,穩穩地在雪白的紙上落下筆。
他先寫了個“悅心堂”。
三個字方方正正,工工整整,彷彿有無形的格子框住了,從起筆便知走勢,每一筆畫都固定在格子中的固定位置,分毫不得逾越,固然工整,卻欠缺靈性,失了魂魄。
好的字不應該是這樣的。
他抓起紙,揉成一團,扔到紙簍裡。
又重新起筆。
“辛酉年廿月初三,吾登泰山,臨沂水……”
十年前興之所至寫下的文字,成就了他一時盛名,卻也就此成了絕筆,手受傷後的日子裡,他很久不敢再看往日書稿,然而那些文字卻一直都牢記在心,從未忘卻,此時稍一思索,便通篇浮現腦海。
他垂眸閉目,試圖回想當年意氣風發之時的心情,又毅然下筆,不管不顧,一氣呵成。
整張紙都寫滿時,他才停下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