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個胖女人,一個小瘸子,兩個還穿著估衣店舊衣的土老帽兒,溜達在銅駝大街上,睜大眼睛看著這如畫美景,最後昂首挺胸進了一家洛水河邊的酒樓。
卻不過半柱香後,便又垂頭搭腦地出來了。
甄珠仰天唏噓。
一文錢難倒英雄漢。
一席全須全尾的洛陽水席便要十八兩銀子,次一等的席面也要八兩。她剛剛買宅子花去一百兩,如今整打整算,也就剩了不到二十兩銀子,真真是吃不起。
果然無論何時,賺錢乃第一要務。
唏噓過後,甄珠立下賺錢的壯志,又摸摸欲要造反的肚子,衝阿朗道:“嗯,大丈夫不拘小節,今兒咱們先湊合下。”說罷,便將他拉到不遠處一個路邊小館裡。
小館前掛著迎風招展的招子,上寫著個大大的“面”字,是家只賣酸湯麵的麵館。
甄珠走進去,要了兩碗麵,面色黧黑的麵館老闆“欸”了一聲,利索地煮麵下鍋。
白麵做的麵條兒,清湯裡滾成一條條銀魚後撈出,粗瓷碗裡早放好了鹽、陳醋、秋油、香油,還有必不可少的切得碎碎的青蒜苗,剛煮過面的熱湯舀起一勺,直衝衝傾倒進粗瓷碗裡,頃刻間,酸味兒、香味兒伴著熱湯水汽升起,還有那點睛的蒜苗,春日裡最清爽的一味,滋味都被那熱湯激出來,直衝人鼻間。
最後將那剛撈出的麵條兒落入粗瓷碗裡,白的面,琥珀色的湯,湯麵上漂浮的青青蒜苗,便是盛具粗陋,也令人食指大動。
甄珠有些好奇地挑了根麵條,吸溜進嘴裡,那清爽微酸的滋味兒便在口腔裡蔓延開來,落到肚裡更是熨帖,彷彿寒冬裡喝上一口熱粥,盛夏裡挖一勺西瓜,未必是人間至味,卻正與時令相宜,一口下去,叫人從頭舒服到腳。
甄珠再不遲疑,揮著竹筷一口又一口。
既然鐵了心今兒要放縱一場滿足五臟廟,她便不會再斤斤計較這碗麵多少熱量。
阿朗則比她兇殘多了。
他像是餓狠了的野獸,囫圇地大口吞嚥著,風捲殘雲般,片刻就將一大碗的麵條下肚,他又端起碗喝湯,喝得乾乾淨淨,涓滴不剩。
甄珠吃麵間隙抬頭看到他的模樣,愣了一瞬,說道:“你慢些吃。”
阿朗點點頭,然而動作卻絲毫沒有慢下來,直到一碗麵全部下肚,他才愣愣地看著她,旋即慢慢低下頭,耳朵尖兒上冒出一點薄紅。
甄珠笑了,摸摸他雜草窩似的頭頂,衝老闆喊道:“再來一碗麵!”
“好嘞!”老闆爽朗地應聲。
最終,兩人吃了三碗麵,花了十五文錢,吃地肚兒溜圓,吃罷沿著銅駝大街,看著路旁林立的商鋪,一路溜達著回了柳樹衚衕。
進門時,左鄰的門檻上坐著兩個婦人。
一個才二十出頭的年紀,圓臉盤,杏核眼。另一個年紀大些,三十多歲,顴骨高高突出,臉條細長,眉淡眼細,面相有些刻薄。
兩人正嗑著瓜子說著話,見了甄珠兩人,那面相刻薄的婦人便熱情地上來打招呼。
“妹子,新搬來的啊?這張老三的宅子是你買的?這宅子雖沒幾間房,但院子大,得花不少銀子吧?這是你……弟弟?你男人哪?”她連珠炮似地問了一串。
伸手不打笑臉人,甄珠笑著答了話,卻只自我介紹姓甄,別的實話一概含混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