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避開了她灼灼的目光,平靜問:「有人跟你說了什麼嗎?」
「你先回答我,你為什麼要騙我?」
「我騙你什麼了?」
許心瞳難以置信地看著他,這個人,簡直是不到黃河心不死。
她不主動說出所有的話,他就不會主動跟她攤牌。
這是他的定力,就像他說的那樣,對方不先亮出自己的底牌,他是不會出牌的,他永遠要讓自己立於不敗之地。
可她不是他的敵人,他也要這樣對付她。
許心瞳心裡酸澀煩悶之餘,又有一種難言的憤懣。
「傅聞舟,你把我當什麼了?你以為你是誰,可以這樣把別人玩弄於股掌之上!」她雙目如炬,似是忍耐許久,終於爆發出來,「你是因為我爸才跟我結婚的對嗎?!如果我不是周振遠的女兒,你根本不會多看我一眼,對不對?」
傅聞舟只覺得腦海里好似閃過一道白光,有什麼脫離了他的控制。
許心瞳沒有再說話,似乎是在平息情緒。
四周一片死寂。
過了會兒,他才強令自己鎮定下來,不管她是怎麼知道的,她已經知道了。
傅聞舟想了想,說:「我是喜歡你的,瞳瞳,不要聽風就是雨……」
「喜歡?像喜歡小貓小狗那樣的喜歡嗎?」許心瞳猛地打斷他的話,情緒幾乎要失控,「你總是這麼高高在上,獨斷專行!什麼事都把我蒙在鼓裡!你很得意是不是?你只要施捨一點兒溫情,我就屁顛顛地湊上來,對你掏心掏肺!我怎麼這麼賤哪?!」
她終於沒辦法剋制,眼淚一股腦兒地往下淌。
不想在他面前丟人,她胡亂地伸手抹了幾下,結果卻是越抹越多。
一顆心好像被鑽成了一個個窟窿,千穿百恐。
除了被欺騙的憤怒和傷心,還有一種無法言說的羞恥感。
人家就是逗逗她,閒著沒事兒逗她尋開心了,她就覺得人家有多麼喜歡她。
如果真的喜歡,他為什麼總是這麼冷靜?
細數兩人結婚以來的種種,他似乎永遠都是那麼冷靜自持,就算真的有什麼齟齬,他也不會主動聯絡她,徒留她一個人在那邊生悶氣,下次見面時他還是衣冠楚楚、談笑自若的。
讓她覺得自己就像一隻癟了的皮球,之前生的氣都是笑話。
她在那邊生氣,人家壓根沒往心裡去。
傅聞舟看不得她的眼淚,面對她的指責,他只是沉默,面上仍是平靜。
可他心裡並不是那麼平靜。
他站起來,焦躁地在客廳裡走了兩步,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我承認一開始跟你結婚確實是權衡各方面利弊的決定,但這並不代表我只是在利用你。瞳瞳,我是真的喜歡你……」
「喜歡?」許心瞳幾乎要笑出聲來,可到底只是慘笑一聲,臉色灰敗,「你是喜歡,可這種喜歡有幾分?」
他的喜歡,更多的是建立在「她有價值」的這個基礎上。
如果她不是周振遠的女兒,他根本不會跟她結婚,考慮都不會考慮。
許心瞳以前覺得自己很不瞭解傅聞舟,此刻卻覺得,自己也不是那麼不瞭解他。
至少,他的行為準則,處事作風,她竟然可以這麼清楚。
她實在是心寒透頂,只覺得一腔真情全餵了狗。再細想之前對他毫無保留的信任,在他面前的討巧賣乖,都恨不得立刻扯張面罩把自己裹起來。
從來沒有這麼丟人現眼過。
周凜說的沒錯,這兩人就是半斤八兩,一丘之貉。
傅聞舟自問是一個心性強大的人,泰山崩於前也能面不改色,可此刻,竟有些無能為力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