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寧洗漱完畢,抬眼望著晨霧中的遠山近林,這裡景色真不錯。山川起伏,峰巒疊嶂,空氣清新。這在他的那個時代,是風景優美的旅遊聖地。但在這個時代,也意味著閉塞和落後。
江寧活動一下手腳,順便把棚屋打掃一遍,棚屋雖破,但老胡收拾得還算乾淨,屋裡也沒什麼雜亂的東西,正符合江寧的極簡主義風格。不過,這年代是沒有極簡主義的,東西少基本就是窮。
打掃完房間,他又去房前屋後檢視一圈,屋子前後的空地很大,地上種著一片稀稀拉拉的菜苗,因為天旱,澆水不及時,菜苗半死不活。
江寧看著心疼,就去缸裡舀幾瓢水,淺淺地把菜苗澆了一遍。
昨天喝水時,他就發現了,這裡的水鹼性太重,即便燒開了喝,也還是味道不好。
給水除鹼是怎麼除來著?一種是燒開,還有一種是用什麼試劑過濾。不過,人吃的水能這麼幹,澆地的水就不行,量太大了。
江寧等了一會兒,算著大傢伙都該起床了,便朝村裡走去,他得回知青點收拾行李。
他一邊走一邊思索著怎樣給水除鹼的事,他正想得入神,忽然聞到一股刺鼻的臭味,抬頭一看,就看見一個五十多歲的老伯光著膀子,挑著兩大桶糞水正朝他走來。
老伯看見江寧,大嘴一咧,露出一口黃牙,調侃道:「城裡來的學生伢,受不了這味兒吧?」
江寧淡淡一笑:「受得了,莊稼一枝花,全靠它當家。」
老伯詫異地挑挑眉毛,哈哈一笑:「喲,你這娃生一場病,覺悟都提高了。」
江寧再次微笑,「大伯辛苦了,等我病好就趕緊復工,也幫你們分擔一些。」
老伯很滿意地點點頭,瞥了一眼江寧的小身板,說道:「沒事,現在活不太多,你可以再休息兩天。」
江寧繼續往前走去,等到了知青點,他發現大傢伙剛起床,不大的院子裡擠滿了人,大家正在刷牙洗臉閒聊。
江寧一進去,說笑聲戛然而止,大家抬起頭來,一齊看向他。
江寧怔了一下,溫和地笑著招呼:「大家早上好。」
回答他的是尷尬的沉默。
這時,有個圓臉短髮女生端著搪瓷缸子從屋裡出來,一看到江寧,眼睛一亮,關切地問道:「小江,你好了?」
江寧猜測這姑娘可能就是高雪華,他沖她點頭:「好了,我今天來收拾行李。」
高雪華昨天已經聽方朝陽說過了,江寧要搬到棚屋去住,她其實是不贊成的。
她想了想,勸道:「小江,我不建議你搬到那邊去,一是那兒住的人跟咱們的階級成分差距太大,對你以後的發展不太好;二是棚屋夏涼冬也涼,你的身體會承受不住的。」
高雪華的聲音一落,院子裡就有個身材矮胖、帶著眼鏡的男子開了口,「雪華,你別勸了。你沒看人家寧願跟專政物件住一起,也不願意跟我們住一起嘛。這說明什麼?說明他跟那些臭老九和勞改犯臭味相投。」
大家雖然不喜歡江寧,但也覺得這話有些嚴重了。
高雪華紅著臉反擊道:「袁國興,你這樣說不合適吧?江寧可是貨真價實的工人子弟。」
江寧記住了袁國興這個名字,他雖然打算過道系生活,但不代表要過窩囊生活。該反擊就得反擊,否則以後永無寧日。
他先感激地看了高雪華一眼,沖她點頭致意。之後再盯著袁國興,用嚴肅的語氣說道:「袁國興,我以前以為你只是看不慣我,我以為我們之間只是人民內部矛盾。我沒想到你竟是這麼想我的。你這麼做的目的是什麼?是單純想汙衊我,挑動人民內部戰爭?還是說你有別的不可告人的目的?」
袁國興驚訝地看了江寧一眼,他沒料到這傢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