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寧說道:「這些日子多虧了你和胡叔照顧我。」
方朝陽大大咧咧地說:「咱倆誰跟誰,還跟我客氣。」
江寧微微一笑:「行,那我就不跟你客氣了。」反正以後相處的時間多的是,這個人情他慢慢還。
方朝陽想起了什麼,試探道:「小江,那你是跟我回知青點,還是繼續留在老胡這兒?」
江寧試著調動原主的記憶,無奈,全是碎片,偶爾有一些場景,但毫不連貫。
江寧有一個推測:他似乎跟知青點的同志關係不太好。要不然,他昏迷這麼久不至於無人探望,也不至於住在這個破棚屋中。
方朝陽見江寧陷入沉默,便輕輕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算了,那你再住幾天吧。我回去想想辦法。」
江寧接著跟方朝陽聊天,這人性格大大咧咧,也沒發現江寧的不對勁,而且,他話很多,這正合江寧的心意。
他不斷地丟擲話題,引導方朝陽說話。
江寧邊聽邊整合資訊:原身在家中不受寵,上面有哥哥姐姐,插隊的卻是身體不好的他;原身的性格有點彆扭,內向孤僻,不善與人交往,而且喜歡乾淨整潔,幹活又慢,再加上一些誤會,使得原身被知青們孤立。與他關係好的也就是方朝陽、李守信還有一個叫高雪華的女知青。
提起另外兩人,方朝陽說:「守信去幫隔壁大隊打井了,雪華倒是挺惦記你,不過,最近有那些嘴碎的人說閒話,她現在也不好來看你。」
江寧說道:「我明白的。」
方朝陽陪著江寧聊了一會兒,等到老胡回來,他才告辭離開。
跟方朝陽相比,老胡是另一種型別,身材瘦高,面容清癯,頭髮已經半白,脖子上有不少陳年的傷痕,江寧看不出他的實際年齡,說三十也行,說四十多也可。
他招呼道:「胡叔,你回來了?」
老胡聽到這個稱呼,不禁微微一愣,隨即笑道:「你叫我老胡就行,大家都這麼叫。」
江寧從善如流,改口道:「老胡,謝謝你這些日子的照顧,我還得繼續麻煩你。」
老胡問道:「我跟你們這些知青不一樣,你跟我住一起,不怕人說閒話?」
江寧滿不在乎地反問道:「我沒跟你住一起時,他們少說我的閒話了嗎?」
原主本人並無人品上的問題,就是性格有些不合群而已,這竟然也成了罪過?
老胡聽到這句反問,不由得笑了。他的笑容很有感染力,宛如從烏雲中縫隙中投下來的一縷陽光。
老胡還沒吃晚飯,他準備做飯。
江寧自告奮勇地去幫忙燒火,老胡的廚房就在棚屋外面的一個小棚子裡,兩個土灶,兩口打了補丁的破鍋,主食仍舊是玉米糊糊,菜是紅薯葉。
老胡把葉子和梗分開,做了兩道菜,一道涼拌紅薯葉,一個炒紅薯梗。
做好飯,他邀請江寧一起吃,江寧已經吃過了,他抱著好奇的心思品嘗了兩道青菜,紅薯葉不太好吃,紅薯梗倒還不錯。
他們吃飯時,一條瘦骨嶙峋的老黃狗過來蹭飯,老胡把最後幾口糊糊給它吃。老黃狗狼吞虎嚥地吃完,還親暱地舔了一下老胡的手。
晚飯後,江寧試著散了個步,他沒走多遠,只沿著棚屋四周慢慢走了一圈。
散完步,天已經全黑了,棚屋裡沒有通電,點燈又費油。他和老胡便坐在外面乘涼看星星。老黃狗也過來陪著他們。兩人的話不多,沉默居多,好在誰也不覺得尷尬。
江寧又看到了童年記憶中的星空,他的心頭湧起一股莫名的情緒:或許,這是上天對我的補償。我失去的時間和生命以另一種形式回歸。
這一世,我不能再辜負美好的生命。就先當一個道系青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