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話,她在回答這個問題的時候有些心虛。
因為剛才在賀硯舟問出這個問題之後,黎清沅的第一想法是,賀硯舟一直在順境裡面,是不會與她共情的,而在變成一個人之後,她似乎就對自己產生了一種保護機制,自己的過往和逆境絕對不會輕易告訴別人。
因為她無法阻止破窗效應。
萬一未來某一天,她的痛苦過往成為了一把最鋒利的刀,在別人手上,成為刺向她的利器,她無法再應對第二次。
黎清沅的眼神躲避了一瞬,而賀硯舟也恰巧捕捉到這一點,他瞬間就明白了她的心虛。
賀硯舟心口一緊,胸口傳來一陣輕微的刺痛。
他俯身與她平視,看了她好久,賀硯舟突然站起身把人抱進懷裡,很快,黎清沅就聽到賀硯舟的聲音傳入鼓膜,“清沅,我知道,即使是情侶,也無法完全把自己的傷疤露出來,可我以為,我在你心裡,不僅僅是未來的愛人,也是彼此的家人……”
賀硯舟停頓了很久,黎清沅聽到他的聲音有些哽,“但是…現在看來,你好像並沒有完全讓我走進你的世界,你的世界對我始終有一層防備,我知道,是因為我這個人,在你心裡本來就不可信,曾經的我,花心、喜歡被人追捧、放蕩、不喜歡被拘束,而你想要的是安穩,所以即使我改變,你的心依然很難徹底為我開啟。”
“但我還是覺得我的問題更多,在今天以前,我竟然從來沒覺得有什麼不對勁,如果我早一點發現這個問題,是不是現在你對我也可以像和安啟驍在一起時那樣?”
黎清沅被他的話語刺激得鼻尖一酸,卻又不知道該如何反駁。
她也從來沒有深思過這個問題,她以為,只要過好當下就可以了。
賀硯舟如此直白地說出來,直接揭開她試圖遮掩的真實想法,黎清沅很快就變得慌亂。
在她的認知裡,她想要的安穩是賀硯舟為了她而作出的犧牲,她的潛意識裡,始終覺得賀硯舟更喜歡以前那樣的生活。
而她雖然相信過賀硯舟,這種安穩會存在很久很久,但她依然不能完全保證,如果未來某一天,賀硯舟堅持不下去了,會不會回到以前的樣子?
黎清沅下意識地反駁:“不是的……我……”
她好像根本不知道如何解釋,所以話語顯得格外蒼白。
賀硯舟頓時感覺自己的胸口處更加痛了,不似先前的輕微刺痛,這一次,是像一個大石頭猛力砸向他的心臟,在猛地一痛之後泛著沉悶的鈍痛。
心口好像被什麼東西堵住,他連呼吸都變得有些困難。
賀硯舟輕笑一聲,寬大的手掌在黎清沅的背部輕輕摩挲著,似是想要安慰她。
說到底,她還是不相信他。
即使他有改變,她也依然相信他的不確定性。
賀硯舟閉著眼睛深吸了一口氣,下巴抵在黎清沅的肩上,慢慢把那口氣吐出來,黎清沅聽到他有些沉的聲音在耳畔響起:“沒關係,清沅,我明白你的想法,今天就說到這裡,我們不要再說這個問題了,我累了,我去給你放洗澡水,洗完澡就休息吧。”
說完,不等黎清沅有任何反應,賀硯舟就鬆開了她,然後立刻轉身去了房間的浴室。
“舟舟……”黎清沅在他轉身後不自覺叫了出聲。
可賀硯舟卻沒有回頭,而黎清沅也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
他理解她,理解她為自己設了一層保護罩。
可他依然不能不在乎,理解終歸只能是理解。
他明明想要一直陪著她,她失去了家人,那他就成為她新的家人,他們以後會有屬於他們的家。
他努力去為她改變,為她鑄造出一個她喜歡的、她想要的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