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那大晚上,內維爾·勞埃德用過晚餐後沒在客廳多耽擱。他覺得,薇拉那些功利主義的爭論和她丈夫在家庭經濟管理上的算計,都叫人厭煩。德雷克的音樂試驗更是如此。別人都說,遊廊的門關好時是聽不到他的笛聲的。但勞埃德聽覺極好,即使門關著,他也能聽出門那邊德雷克那似有若無的單調旋律。消遣方式有得是,而且要舒服得多,人怎麼能把時間老花在和爬行動物打交道上呢?他無法理解。但另外一件事看起來雖然無關緊要,但還是使他決定起身離開了客廳。他無疑注意到,赫拉克勒斯和麗塔兩人先後都走了出去,當中只隔幾分鐘。外甥只是說他去呼吸一下新鮮空氣放鬆放鬆神經;而麗塔離開時則什麼也沒說。內維爾·勞埃德沒看錯。他對這類把戲太熟悉了,因為過去在有某位漂亮的女旅客向他獻上芳心的時候,他自己就常常這麼做過。

他將胳膊支在平臺的欄杆上,覺得自己又置身在一艘輪船的甲板上了。夜幕剛剛降臨,它吞沒了落日的餘暉。星星在寥廓晴朗的天空中閃耀,空氣仍很和暖宜人。他點上一支雪茄,聽任回憶如潮水般湧來。像這樣美好的夜晚,他也曾經歷過好幾次:一輪滿月當空,照得大海波光粼粼,身子躺在一位漂亮的陌生女人懷中……

內維爾·勞埃德懷著一絲傷感的微笑,平靜地走下平臺,但幾乎立刻就停住了腳步,感到意外。實際上,他也並不完全意外,因為他多少也估計到兩個年輕人就在附近。

赫拉克勒斯和麗塔坐在一張背靠紫杉綠籬的長椅上,離他有十來公尺。他聽不到兩人在說什麼,但也不難想像。他決定靠近些,但又不可能不被看到。還好,他已離他們相當近了,可以看清他們含情脈脈的臉,或者說,至少是看得清他們的姿勢動作使他可以這樣認為:兩情相悅,不可能有懷疑。兩人是不是都已有了意識,而且已在私下互訴衷腸了呢?此刻無法肯定,因為兩個年輕人的確還是相互挨著坐的,看來情意綿綿,但並不露骨。內維爾·勞埃德等在那裡,隨後開始失去耐心,心想赫拉克勒斯真是個大白痴。他們談啊,談啊,沒完沒了。要是他的話,這事早就十拿九穩。真該死喲,他們有什麼要你和我說、我對你講的呢?該是行動的時候而不是空談!

他焦慮地等了片刻,看到他們站起身來了。這時赫拉克勒斯下決心試一試了。他向麗塔俯了身,麗塔未作任何反抗便接受了他的擁吻。他們緊緊抱在一起有很長時間,連內維爾·勞埃德自己都覺得意外。儘管他長於此道,但他也不記得第一次就把一個女人吻得時間如此之長。赫拉克勒斯吻著小姑娘,就像一個當兵的從前線回來,重又見到了自己的妻子一般!前侍應部領班搖搖頭,轉身回去,心想自己在開始變成一個老古董了……

稍後不久,他看見外甥和他的「養女」重又出現在客廳裡。赫拉克勒斯臉上泛出少見的潮紅,不過這也可說是因為散了一次步、走得快了些之故。麗塔呢,相反,兩頰火辣辣的,雙手在顫動。內維爾·勞埃德假裝什麼也沒注意到,埋頭讀著《泰晤士報》。那天晚上,他很晚才睡,就一個人待在客廳裡,過了很長時間才決定回去就寢。他手裡拿著一盞燈,沿走廊走去,諦聽著宅了裡一片靜謐。沒有一點聲音,也沒有一絲風兒吹過。肖像畫廊裡的那些人像在他走過時,彷彿都甦醒過來了,金色的畫框上閃耀著他手裡的燈光。他心裡默默向理察家族這些可敬的祖先們致敬,既讚美他們的多賢多德和他們的榮譽感,也讚美他們給他留下的波爾圖儲藏酒。驀地,他停住腳步。

他覺得聽到了一個聲音。是一種呻吟聲還是什麼噝噝的聲音呢?他豎起耳朵,心裡在想,不會是哪條該死的蛇吧?他背上一陣冷汗。這恐怕不是冒失的德需克第一次忘記關上哪個籠子了。他想起了一個難忘的夜晚,全家人、包括僕人在內,全體出動去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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