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蔣慕淵不下令,向威也會動手。
這些前頭打仗的人知道的事情,朝中的文官們未必全然瞭解,有異想天開的,自然會寫出這種摺子來,但明白事情的總比不懂事情的多得多。
按說,這等不可理喻的摺子遞上來,黃印那兒就直接打回去了,斷斷不會到聖上手中。
現今又添了文英殿那一關,蔣慕淵以為,兵部也好、三公也罷,不至於把這種摺子送進御書房來。
而且,這兩本摺子儲存雖用心,但看著不是新的,有些日子了。
蔣慕淵緩緩合著摺子,心裡想著,當日殺俘虜,果然是聖上心裡的一根刺。
聖上質疑北地失守的內情,自然看什麼都可疑。
他把摺子放到一邊,抬眼看著聖上,卻是一個字都沒有說。
聖上道:“阿淵不解釋解釋?”
“就是殺了呀,解釋也不知道從何解釋起,”蔣慕淵答得很無辜,“我以為當時狀況,殺俘虜是應當的,您知道,我是頭一回領兵,打仗有些心得,日常行兵事務,我一知半解,多是請教肅寧伯,肅寧伯打東異時,坑殺五千戰俘,您為此賞過他,我就依樣畫葫蘆……”
這個依樣畫葫蘆,讓聖上的唇角抽了抽。
他抿了口茶,道:“朕沒有說你做的不對。
是不是該殺,道理都明白,可架不住有人稀裡糊塗地要做清風亮節。
御史們硬起脾氣來連朕都罵,何況是你?
這事兒總會有些爭議,你讓副將、參將去下那個命令,何必自己動手呢?
你是朕的外甥,御史彈劾,再沒有道理朕也只能聽著,再訓斥你幾句,裝樣子也要裝。
摺子他們要寫,朕總不能真讓他們在大殿上撞死吧?
要是御史彈劾的是副將、參將,朕能直接給駁回去,不用再被上摺子說朕偏心外甥。”
蔣慕淵老老實實聽著,當時為了瞞下顧雲康孤身赴北狄,他曾拿這番說辭差不多的意思糊弄過肅寧伯,如今又被聖上來糊弄,也是有趣。
御史的確有什麼罵什麼,為搏一個清風霽月的高潔名聲,金鑾殿上指著皇帝的鼻子大罵一通,最後一頭撞死的,之前的幾百年裡,蔣慕淵也能數出那麼幾個來。
“是我不夠周全,讓舅舅您為難了,”蔣慕淵笑了笑,“下回有經驗了,斷不會再給您惹這種麻煩。”
聖上眯了眯眼睛:“那這次呢?總要有個交代吧?”
蔣慕淵道:“您知道我殺的沒有錯,那還能怎麼交代呀?”
“寫份摺子,多少俘虜,怎麼審的,問出了些什麼,詳細一些,你當作交差,朕也好敲打敲打那些有事沒事兒的御史。”聖上哼道。
第688章 敲打
蔣慕淵頷首應下了,並不多言。
他聽出來了,聖上要敲打的人是他。
聖上對北地失守存疑,卻沒有顧家通敵的實證,顧雲宴兄弟隨大軍收復失地,現如今,聖上不打算再拿人證物證缺失的舊事來與顧家算賬了。
可不算賬是一回事,聖上還要敲打蔣慕淵,明晃晃的告訴他:朕心裡明明白白,朕在本子上記著,再惹事,一併算。
所謂的惹事,是在聖上另指北地守將時,蔣慕淵再繼續替顧家求情。
聖上不止要讓他感恩戴德,還要讓他自認理虧,畢竟,不追究已經是大恩典了。
見蔣慕淵聽話應了,聖上又問:“前幾日與你說的幾件事情,你有想法了嗎?蔣家那位老太太過世,也是不巧,不然朕昨兒就讓你進宮來了,與皇兒他們多探討,早些定下辦法。”
蔣慕淵應道:“我雖然難過,但也知人總有一死,好在太奶奶走得安詳,又是喜喪,她能在地下與兒子、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