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過,許是顧雲錦已經吹燈睡下了,許是她還在屋裡看書,又或者她也在賞月,但是他沒有猜到,顧雲錦在畫月。
執筆作畫的身影,他只看了一眼就映在了心田。
倒不是他不願意多看,而是時機不合適,只能打斷顧雲錦,讓他先進屋裡再說。
顧雲錦挑眉看他,別看蔣慕淵嘴上說著“險些叫人發現”,看看他那神態,與其說是僥倖,不如說是得意。
讓人瞅著就牙癢癢,要被氣笑了。
蔣慕淵此刻才有工夫仔細看畫。
同樣是中秋月景,同樣出自顧雲錦的手,這畫與去年那副有些神韻上的相似,卻是不同的兩幅畫作。
這畫還未曾畫完,月中的仙宮桂樹卻已經完成,樹下的玉兔剛得了個身子,腦袋上空空,少了耳朵。
蔣慕淵側過身,給顧雲錦讓出案前位置,笑著道:“不如先畫完?”
顧雲錦應了,提筆繼續。
蔣慕淵站在一旁,飲了一盞茶,視線一瞬不瞬地落在顧雲錦身上,靜靜看著她沉思、落筆。
沐浴在靜謐月光之中,越發顯得膚如凝脂,連月中嫦娥都不及她模樣。
去年,顧雲錦也是這般站在窗前,認真給他畫瓊宮吧。
這般一想,只覺得心中一股暖流湧上,想擁她入懷,又怕攪擾了她作畫。
直至顧雲錦放下了筆,蔣慕淵才走到她身邊,伸手握住了她的手掌:“這幅也好看,明日裱起來,與去年一副一樣。”
顧雲錦笑道:“去年為了裝進信封,折摺疊疊留下多少印子,又在路上經過那麼多時日,怕是鋪都鋪不平了。”
“那倒沒有,”蔣慕淵有一下沒一下地撫著顧雲錦的手指,道,“已經裱好了,就收在我書房裡,你到時候自己看。”
顧雲錦抿唇。
到時候是什麼時候?
這還要說透嗎?
心知肚明的,也叫人甜滋滋的。
蔣慕淵又道:“往後每年都裱起來吧。”
顧雲錦一怔,下意識地想,只活了二十過半的人,畫的中秋月,可能還裝不滿一個畫簍。
可再一想,今生變化,誰說她不能長命百歲?
她要活得久些,她捨不得讓身邊人再為她的早逝而悲痛了。
顧雲錦彎著眼睛笑了:“年年畫,那能裝幾個畫簍?”
分明是打趣一般的話語,蔣慕淵卻覺得心痛,那個在嶺北莊子裡香消玉殞的顧雲錦,經歷的年月太少了。
既然時光可以迴轉,既然人生可以重來,那麼這一次,他想要陪著她,一年復一年。
從對影獨酌,到執手相望,再到抱著兒女看月,時光會越來越美。
他也只願此後年年,與她共賞月。
伸手將顧雲錦擁入懷中,蔣慕淵在她耳邊柔聲道:“你只管畫,書房那麼大,還怕放不下畫簍嗎?”
顧雲錦莞爾,她沒有去過蔣慕淵的書房,但大致想來,若畫簍放滿了整個書房,她怕是活成了老妖怪了。
可只要蔣慕淵還在身邊,與她一般年老,那妖怪便妖怪吧。
臨窗的東西都叫念夏收了,顧雲錦和蔣慕淵去次間裡說話。
蔣慕淵從懷中取出個油紙包:“孫恪做的豆酥糖。”
“小王爺做的?”顧雲錦奇道,“聞著倒挺香的。”
這豆酥糖本就不方正,蔣慕淵雖包得緊實,這會兒也鬆散開了,只看賣相是不好的,但正是用量上乘,那股子豆香著實饞人。
蔣慕淵道:“孫恪為了讓皇太后高興,特特跟趙家的廚子學的,皇太后嚐了很喜歡,壽安也說不錯。”
顧雲錦含了一口,正也要誇誇孫恪的廚藝,突然間想起了前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