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漫步平湖堤岸的人,何時會回京呢?
真的,挺想著的。
此時的兩湖地界,圓月映在東去的大江之上,顯得平靜又寂寥。
只看這幅模樣,誰能想到去年此刻它的波濤洶湧。
這是水災後的第一個中元,離接連決堤的苦難,眼看著也要到一年了,許多百姓結伴而來,在大江上放下河燈,哭得難以自抑。
蔣慕淵也點了幾盞燈,祭奠逝去的蔣氏族親,以及跟著他們蔣家戰死沙場的兵士們。
這樣的日子,誰都心情都愉悅不起來。
回到衙門宿處,驚雨給蔣慕淵溫了一壺酒。
這壺酒,蔣慕淵飲得不多,或許只能說是抿了幾口,可不知怎麼的,竟是有些頭暈起來。
一輪銀月落在杯中,他怎麼看都覺得不完整。
指腹摩挲著杯沿,蔣慕淵靠坐在大椅上,總覺得這一年的中元少了些什麼……
他認認真真想了良久,才想起來,他沒有去平湖中的清水觀。
得知顧雲錦病故之後,除了嶺北白雲觀,蔣慕淵在清水觀中也添了供奉。
每一年的清明中元,他只要在京中,都會去觀中待上半日,什麼也不做,只靜靜看著那小小的靈牌。
顧雲齊與他說了許多顧雲錦的事兒,點點滴滴,與記憶中的姑娘融在一起,明明是那般生動的形象,卻只是牌位上的一個名字了。
他該給她,也添一杯酒的。
擱下酒盞,蔣慕淵站起身來,不小心碰到了桌沿,險些打翻了酒壺。
驚雨聽見動靜探過頭來:“爺?”
“無事,”蔣慕淵揉了揉眉心,“喝多了而已。”
驚雨難以置信,就那麼一壺酒,還能喝多了?
寒雷從外頭進來,把手中的信交給了蔣慕淵:“聽風送來的。”
蔣慕淵接過了信,開啟來,裡頭有一封寫給壽安的,字跡歪歪扭扭。
莫不是聽風裝錯了?
蔣慕淵暗暗嘀咕,翻過來看到信封后的落款時,目光一凝,有一瞬的恍惚,而後勾著唇就笑了。
不是牌位上那刻板的字,“顧雲錦”三個字寫得歪扭,信中內容,一樣如螃蟹橫行,鬼畫符似的。
卻充滿了蓬勃的生機。
蔣慕淵以手做拳,抵著唇角笑個不停,盤旋在心中的那不知是今夕何夕的苦澀,與醉意一道消散無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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