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是難對付,逼得狠了,人家兩眼一翻,本來半死不活的,結果真弄死了,可不逼,又問不出話來。
若是個普通狄人兵士,死了也死了,偏這個是領兵的,行軍路線,狄人部落的想法,他別人清楚得多。
起肅寧伯這兒,這狄人是渾然不怕的,光腳的不怕穿鞋的,他兩條腿都沒了,更不用怕了。
左右不過一個死字。
磨蹭了一陣,毫無進展。
蔣慕淵一手支著下顎,一手輕輕在椅子彈了彈,道:“把他扔到山口關下,會有人想做交換嗎?”
所有人一愣。
能用作交換的,只有戰功赫赫的大將、皇親國戚,這一位,難道在狄人那兒如此顯貴?
“我們問了那麼多俘虜,誰都不清楚行軍路線,只曉得跟著前頭跑,可見安蘇汗那兒,很看重這條路線,怕兵士被俘虜後供出來,讓我們反將一軍,”蔣慕淵道,“而這個,作為能引路的,頗得安蘇汗信任。”
負責翻譯的官員當即哇啦哇啦說了一通,說得那狄人慘白的臉都要漲紅了,兩眼圓睜,恨不能瞪死蔣慕淵。
蔣慕淵根本不在乎,繼續道:“真不說隨他,我等會兒回前頭去了,伯爺把所有的狄人屍首都運到前頭,我往山口關下一堆,漲漲士氣也不錯。”
肅寧伯聞言一愣,這種辛辣手段,一般年輕的將領極少用,偏蔣慕淵說得很隨意,連肅寧伯都不確定他說真的還是誆人的。
那大漢又罵了一通。
翻譯汗涔涔的,道:“他說,小公爺這般做事,不怕鶴城城牆掛滿百姓屍首嗎?”
這話問的誅心,作為皇家貴胄,作為領軍大將,怎麼可能真的不把百姓的死活放在眼裡。
可蔣慕淵卻是淡淡笑了笑,道:“這是把我想得太天真了,還是覺得我會把你們的人看得很良善?鶴城落在你們手快兩個月了,到現在,還能有活口嗎?”
所有人皆是一震,這個答案,大家都知道,只是平日裡不說罷了。
狄人兇殘,以前洗劫鎮子、村莊,除了運氣好逃脫的,否則是死路一條。
誰也不會天真的認為,那夜狄人佔據鶴城時,沒有逃出來的百姓還能活過兩個月。
那大漢嘿嘿笑出了聲。
他傷重,笑起來的聲音像是嗓子眼裡擠出來的蛇信子,讓人毛骨悚然。
“這麼不天真的你們,真的不知道北地是怎麼失守的?沒有守軍作為內應,能輕而易舉地破城?知道那內應是誰嗎?是姓顧的,是你們的大將軍府,他家養了大汗的兒子,哈哈哈哈!”
翻譯腳下一軟,根本不敢翻這句話,扭頭看顧雲熙,只見這顧家兒郎下顎緊繃著,眼睛瞪得這狄人還大。
顧雲熙對狄語通七八分,除非罵人,否則他說得不利索,但他能聽,哪怕這句話沒有每一個詞都聽懂,但聽到了關鍵的,前後一串知道在說什麼了。
蔣慕淵看顧雲熙的臉色,心裡大抵也清楚了,他道:“說的什麼,一字一字翻。”
翻譯只好說了一遍,引來所有人面面相覷。
只有蔣慕淵笑了笑,笑過了,冷著臉道:“妖言惑眾!”
肅寧伯眯了眯眼睛。
“安蘇汗那人,生了兒子還能讓別人養?還交給顧家養,他怎麼不怕顧家養出來的對著他是一刀子?”蔣慕淵說完,偏頭看向一位在裕門關駐軍了十多年的副將,道,“駱大人,你與狄人交道打得多,他們以前也愛使這套?汙衊守將,挑撥離間。”
駱副將訕訕:“倒是沒有說過顧將軍府……”
“那是突然說了,”蔣慕淵挑眉,“是因為我娶了顧家女,又請纓來了北境,給顧家潑髒水不算,還想讓聖為此與我生嫌隙?”
第5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