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多說柳媛一句不好,但今生顧雲錦與柳媛接觸過,能體會到這種“處不來”。
哪怕,她作為旁觀者,體會到的可能遠不到一成。
明明白天時,她還琢磨過要想一個法子跟壽安講,別讓柳媛進寧國公府,畢竟蔣慕淵幫了她那麼多,她不希望他重蹈覆轍,再經歷一遍糟心的婚姻,可把改變他婚事的鑰匙擱在她的掌心裡時,顧雲錦卻猶豫了。
目睹蔣慕淵下火坑,她自問做不到,可自己飛撲進去以身阻攔……
一瞬不瞬的,蔣慕淵凝著顧雲錦的眸子,柔聲道:“我一直想,再過許多年,你也能像現在一樣肆意,想說什麼都能說,想動手教訓人,也不會有後顧之憂……”
顧雲錦的睫毛顫了顫。
肆意,她上輩子最缺的就是肆意了。
她對楊昔豫和楊家眼不見為淨,做甩手掌櫃,但若是肆意,她真的沒有品嚐過。
這輩子,她想要肆意而為,但很多時候,又不得不暫做周旋,是蔣慕淵一次又一次地替她前前後後安排好,還怕她打楊昔豫打得不夠暢快。
她的肆意,全是蔣慕淵在支撐的。
顧雲錦一直明白這一點,她感激,她無從回報,直到今日她才明白,蔣慕淵想要的回報是“喜歡”。
她能夠回報嗎?
蔣慕淵的身子微微往前傾了傾,靠著几子,看著顧雲錦道:“你討厭我嗎?”
討厭嗎?顧雲錦想,應該是不討厭的。
那喜歡嗎?
三姐姐說她不開竅,說她遲鈍,顧雲錦也知道說得對,她前生懵懂,以為她對楊昔豫的那種情感就是喜歡,直到後來琢磨過來,才曉得差之毫釐謬以千里。
可正確的又是什麼樣的?
嫂嫂見到哥哥就歡喜得眼睛都亮了,三姐姐說的“酸甜都是他”,那樣的喜歡,她現在又實在領悟不得。
櫻唇囁囁,顧雲錦深吸了一口氣,答道:“我只是不知道,喜歡一個人到底是什麼樣的,我怕不懂什麼是在乎一個人,喜歡一個人。”
話一出口,她不禁想,這話其實不妥當,尤其面對著的是一個直白向她坦露心跡的人。
她以為他會失望、會受傷,可當她看向蔣慕淵的眼睛時,卻發現他的眼底依舊含著笑。
他就知道她不懂,這個答案是他意料之中的,蔣慕淵抬起手,指尖落在顧雲錦的額髮上,輕輕地撥了撥,動作輕柔:“不懂就不懂吧,但試著將我放在心上。”
幾乎是下意識的,顧雲錦順著蔣慕淵手指波動的方向點了點,等她醒悟這個動作與點頭一樣時,反悔的話就不好再說了。
蔣慕淵的笑意更盛,從眼底溢到眉梢,像是燒著水的爐子,咕咚咕咚的要沸騰起來。
他從荷包裡取出了一把糖,攤著手心遞給顧雲錦。
顧雲錦看著那糖衣,撲哧就笑了:“我又不是皇太后。”
“她老人家年紀大了,一天只能吃一顆,”蔣慕淵的唇邊也勾著個笑,“你當然不一樣,你能吃好多顆。”
顧雲錦再也壓不住,支著臉頰,笑彎了眼,她接過去了,剝了一顆含在嘴裡,道:“很甜。”
當然是甜的。
蔣慕淵哪怕不嘗,也知道很甜。
這樣甜的小姑娘,就應該一直泡在蜜罐裡,不叫她嘗一點苦,也捨不得她嘗一點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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