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尊,你沒事吧?」顧沉戈扶住晏離舟的肩膀,讓他倚靠在自己懷中。
晏離舟面色發白,剛才與心魔的打鬥中,他能肯定心魔不是來自他和顧沉戈,那隻心魔不瞭解自己,又怎麼知道他出手的招式?
這世間,瞭解瀧月君的人,除了千山月,還有一個人,便是作為瀧月君師尊的無塵仙尊本人。
若真的是無塵仙尊的心魔,晏離舟不可能那麼輕而易舉就打敗對方。
無塵仙尊已經是大乘後期,只需一個天劫就能羽化飛仙,不是大乘初期的晏離舟對付得了的。
晏離舟掙脫顧沉戈的懷抱,他走到無塵仙尊的屋門前,他第一次推開了師尊的門,也第一次知道師尊住在什麼樣的地方里。
門內自有一方小天地,漫天的橙紅彩霞淹沒整個房間,晏離舟彷彿置身於仙境之中。
唯一突兀的是,四周掛滿卷卷攤開的畫卷,每一張紙面上都畫著一位紅衣少年,或坐或站,或笑或怒,神色動人,像是將那個少年鐫刻在腦海與指尖,畫出來的模樣栩栩如生,猶如真人再現。
晏離舟只一眼便認出了畫中之人。
是他的二師兄,朝漉。
晏離舟像是窺見了什麼秘密,震驚地說不出話來。
一幅作品含著書寫者的所有心血與感情,他光憑畫上內容就能感受到那濃烈深情的愛意。
無塵仙尊喜歡朝漉?
「他敢做我就敢收拾,他想做什麼就做什麼,是我放縱他這麼做的。」
「我還怕護不著他嗎?他哪怕把天捅破了,我也能護他一世無憂。」
晏離舟忽然想起席間無塵仙尊對兩位長老說的話,席位離得太近,他五感就算封印了還是能聽得見他們的交談。無塵仙尊絲毫不加掩飾,大喇喇就將這些話坦白了,他根本不害怕被人聽了去,別人會怎麼想。
晏離舟之前也以為,師尊向來溺愛徒弟。
如今想起來,一切都有痕跡可循。
『唔』,門外傳來一聲悶哼,血腥味撲鼻而來。
晏離舟反應過來跨出門,在見到雪地裡站著的兩抹身影時,他身體頓時僵住,血液也在一瞬間凍結成塊。
白雪覆蓋的地面潑灑了一地鮮血,無塵仙尊站在顧沉戈面前,他容色冰冷,右手穿過顧沉戈的胸膛,鮮血將他的白衣染紅。
顧沉戈佝僂腰背,面色蒼白如紙,他雙手抓住無塵的肩膀,指甲深深陷進無塵的皮肉中。
晏離舟能清晰地看到,無塵的五指成爪,將顧沉戈的心臟握在了手中。
「師尊。」晏離舟顫抖著呼喚,他不敢動作,生怕一聲大吼驚嚇到無塵,那隻手就會把顧沉戈的心臟捏碎。
無塵回頭,沖晏離舟露出如往昔般一模一樣的溫和笑容,輕聲喚道:「離舟。」
他的呼喚惹得晏離舟產生恍惚,彷彿面前的血腥場景並不存在,他們像是在上演一出鬧劇,戲散了,什麼都沒發生,還是和原來一樣。
眼中閃過一抹新鮮滾燙的赤紅顏色,那顆心臟在晏離舟的眼前碎裂。
顧沉戈回頭望著他,慘白的臉上帶著一抹笑,他輕聲呢喃,卻發不出聲音。
晏離舟知道,他說的是,師尊。
無塵抽出手,鮮血從他指尖滾落,他失望道:「也不在這裡。」
晏離舟衝到倒下的顧沉戈身旁,接住了顧沉戈的身體,他跪坐在地上,慌亂無措地捂著顧沉戈的心口,那裡似乎再也不會跳動了,不管是為生命而跳動,還是因為他而跳動。
「沉戈……」晏離舟雙眼通紅,眼淚砸在顧沉戈的衣襟上,他沙啞的嘶吼,顧沉戈緊閉雙眼,已經沒了生氣。
不對,顧沉戈是魔,魔怎麼可能那麼簡單就會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