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魔的掙扎聲在層層疊疊的黑手中響起——
[你怎麼會知道我的存在的?放開我!]
無漾低低笑開了,這種把戲他早在幾百年前就玩膩了,以為他長了顆心臟就能趁虛而入嗎?
他怎麼可能會讓心魔得逞。
有東西在挑撥他和晏離舟,不光是他,晏離舟同樣被那東西控制住了。
他本可以擋住晏離舟那一劍,他偏硬生生受下了,只有這樣才能讓他和晏離舟掙脫那東西的蠱惑。
心魔誤判了一件事,心魔急切的想要他殺了晏離舟,卻忽略了最根本的一點。
他不捨得讓晏離舟受一丁點的傷害,又怎會親手殺了晏離舟。
[你殺不死我的,我還是會回來,只要你的魂魄存在在這世上,我還是會回來殺了你的。]
無漾發出不屑的輕笑,冷厲的聲音穿透鬼手,落入心魔身體裡。
「憑你也敢傷了我的人。」
心魔幻化的黑影被黑手拖入了巖漿之中,連著它的叫喊聲一同淹沒在了地底。
從無漾身上飄出的幽魂沒有束縛,輕而易舉便鑽入了顧十九的體內。
那是祁白茶的魂魄。
金蓮庇護著無漾,阻擋了本體的召喚,無漾收回目光,他忍著劇烈的疼痛,向晏離舟靠近。
從未想過幾步之遙有那麼遙遠,每跨出一步都是烈火烹油的燒灼感,他眉也未皺,一步步接近晏離舟。
鎖鏈的聲音震耳欲聾,千山月飛回晏離舟身邊,冰涼的劍柄擦過他的臉頰,喚回被心魔惑住的心神。
晏離舟怔怔望向被鎖鏈捆住的紅衣鬼王。
他頭一次看見這般狼狽的無漾,無漾無所不能,誰都傷不了他。
如今,晏離舟只一眼就能確定,眼前的人受了重傷,還很虛弱,只要再補上一刀,就會如他所願的灰飛煙滅。
只有一步的距離,無漾已經沒有力氣了,他手肘一彎,試圖伸手觸碰晏離舟的臉頰。
「可以不要躲開嗎?我不會對你做什麼,求你了。」無漾的聲音帶著哀求。
晏離舟聽話地跪坐在原地,不避不閃,就算無漾不說,他也不會躲開,他清楚的知道一件事,無漾快不行了。
無漾的手下移,鎖鏈拽著他,他的指尖堪堪碰到晏離舟的臉頰,順著晏離舟的顴骨劃到他的左耳耳垂上。
晏離舟的耳垂被無漾捏了一下,冰冷的東西穿過他的耳朵,一枚紅色珠子扎進了他的皮肉中。
晏離舟最怕疼了,無漾用剩餘的修為幫晏離舟抹去那點疼痛,他滿意地欣賞烙印上自己痕跡的晏離舟,輕聲道:「這是剩下的聘禮,和我想的一樣,它很適合你。」
「無……漾……」晏離舟像是剛學會呼吸的嬰孩,一張口便吐出難受到極致的呼吸。
報了仇後不該是痛快的嗎?為何他心臟那麼疼,彷彿被人生生剜去了一塊肉。
無漾笑了,他的聲音平穩,身上的鎖鏈與傷口全被他當做擺設。
「阿離,你終於肯叫我了。」
不是帶著仇恨的,和從前那樣,只要他靠近晏離舟,晏離舟就會回頭,乖巧地喊他一聲『無漾』。
無漾:「我曾經說過,你想要的一切我都會給你,阿離,你說的我都做到了,那麼這次,你該給我什麼好處?」
——如果讓你死的話,你也可以嗎?
晏離舟明白了,無漾是在用死亡證明自己的諾言。
晏離舟想要什麼,他都能給他。
眼淚從眼中滾落,視線被淚水模糊,將眼前那張明艷的臉龐添上一層朦朧的色彩。
「我不要你原諒我了,阿離,你要一直恨我,這樣你才能一直記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