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坐在小院的金桔樹下,看著日落灑滿牆頭。
「蕭鬱,我又來看你了,我給你帶了我阿爹種的柿子。」
他再也看不到那抹意氣風發的少年身影,也聽不到那人呼喚他名字時的清朗尾音。
無人聽得到他的低泣。
「我只想要蘇瀾生。」
白光散開,晏離舟睜開眼,阿淼從他身體裡鑽出,少女蹲在伽婪身邊,淚眼朦朧看著伽婪。
「哥、哥哥……」
伽婪恍然回神,轉頭看向突然出現的少女。
那張模樣,和蘇淼淼小時候幾乎沒有區別。
「淼淼?」
阿淼抱住伽婪,像個小女孩一樣大哭不止,「哥哥,阿淼好想你。」
伽婪雙手虛虛環抱著阿淼。
他記起來了,山鬼死後會化作螢火,承載他所有意識的螢火順水飄入了深海,他附著在商隊的箱子裡,靈魂混入伽藍香中,對蕭鬱的怨恨和對蘇淼淼的思念讓他化身成魔。
伽婪的目光掃向地上的蕭子歸,他記不起來蕭鬱那張臉,眼前的人極為陌生。
「阿生。」蕭子歸掙扎著坐起,他知道伽婪記起來了一切,他試圖伸手觸碰伽婪,卻被對方避開了。
伽婪說不出來對蕭鬱是恨還是愛,他明白蕭鬱有他的難處,可他忘不了蘇淼淼被溺死時的場景。
淼淼還那麼小,她才六歲。
一句『對不起』始終說不出口。
兩人沉默對望,一時只剩下了阿淼的哭泣聲。
同當年一模一樣的哭聲,原本無話不談的兩人只剩下了沉默。
晏離舟捂住心口,他的另一隻手抓住了那枚漸漸冷卻的琉璃珠。
這東西是……
晏離舟緊緊蹙眉,腦中猝然閃過了一個名字,滄州蒼鷺山。
那是妖族的領地,他為何會對那個陌生的地方有熟悉感。
瀾鬼不知什麼時候走到他身邊,他用黑氣加固晏離舟的心脈,淡淡道:「跟我回魘山吧,你需要好好醫治了。」
面具掩蓋了瀾鬼的神色,他在想,等無漾大人醒來後,他該怎麼向那位主子交代。
晏離舟點點頭,和瀾鬼說了聲等會。
他看向一臉冷漠的寒江刃,問道:「寒宗主,伽婪確實沒有做過什麼惡事,你就放過他們……」
他話還沒說完,廊下的顧珏卻搶過了他的話頭。
「哥哥,你就放過他們吧,他們又沒做過惡事,你別再無理取鬧了好嗎?」
顧珏找回了他的底氣,方才的猶豫被他斬斷,他不覺得自己的做法是錯的。
這是他第一次忤逆自己的兄長。
瀾鬼破天荒跟著幫腔,說道:「寒宗主,人死後魂魄落入九幽,我們也要按照他生前做過的每一件惡事來審判他該入什麼地獄,你一棒子打死所有人,是不是太過任性妄為了?」
寒江刃捏碎了身旁的柱子,他身後的書屋搖搖欲墜,在眾人眼前倏地垮塌。
寒江刃咬牙,狠狠瞪向對面那群沆瀣一氣的傢伙們。
「好,你們說的才是對的,就我是惡人,好你個顧珏,這麼多年我白疼你了,幫著別人來說你親哥哥的不是,我是給你吃了多少熊心豹子膽了。」
顧珏:「哥哥,我錯了。」
寒江刃:「你他媽現在給老子滾過來。」
顧珏抱緊手中黑刀,小跑著站到寒江刃的身邊。
有了『幫手』,寒江刃冷眼掃向對面眾人,揪著顧珏的後衣領,冷笑道:「以後再敢跟他們站在一起朝我頂嘴,看我不打斷你兩條腿。」
顧珏訥訥道:「我、我不敢了。」
聽寒江刃的意思,像是鬆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