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他又道,「出發那天,我將埋了六年的佛龕挖出來。那一刻,我又告訴自己,一定要找到梅莊,找出真相,哪怕賠上我的命!」
賠上……你的……命?
華珠心頭一震,良久,低聲問:「是埋在了小時候常去的凶宅嗎?」
「是。」沒有遲疑的回答。
華珠就想起來離開建陽那天……
「哈哈,廖賢弟,沒想到會在這兒碰到你!看你樣子是打算出遠門,也走水路嗎?」
「嗯,父親生前的朋友有間私塾,請我去授課,我答應了。」
「不知是哪兒的私塾?」
「琅琊。」
「我剛看你是從那座凶宅裡走出來的,你去那兒幹嘛?」
「很久以前在那兒丟了個東西,想找回來。」
那個東西,原來就是佛龕。
風涼,更深露重,華珠手心卻冒出汗來。
他態度如此堅決,可知前方充滿了荊棘和危險?
巫女、神將、公主、太后,巫女暫且不談,後面三人,隨便打個噴嚏,北齊的上空都要變色。
他再天縱英才,也一無父族勢力,二無母族背景,與她們爭梅莊,不是在以一己之力,挑釁整個北齊皇權嗎?勝算有多少?
這一刻,華珠忽然很憤怒。
憤怒那個設計了佛龕的人,憤怒那個用詛咒毀了一個年僅十四歲的少年一世幸福的人。
他究竟做錯了什麼?要被逼入這樣的絕境?
華珠凝眸,探出冰涼的小手,猶豫了一下,輕輕握住了他的。
廖子承卻抽回手,眼底已沒了那股碎人心扉的悵,只剩荒原一般的淡漠:「我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一點都不要。」
在這種情景下,華珠還是知道好歹的,就沒與他置氣,只繞了繞腰間的流蘇,問道:「那個佛龕是誰給你的?」
「一個乞丐,莫名其妙地衝到我跟前,莫名其妙地說了一句『公子,你丟了東西』。如果時間可以重來一次,我想,我一定不會因為一時的好奇開啟它,又將它帶回了家。」廖子承神色淡淡地說道。
華珠看向他,抿了抿唇,問:「你……為什麼……」
要告訴我這些?
廖子承站起身,撣落掉在墨藍輕紗上的花瓣,淡道:「時辰不早了,我要回去了。」
華珠送他到大門口,這一路,二人再無言辭。
臨上馬車前,他拿出一件披風,穿在了她身上,依然打了個美麗的蝴蝶結,手法比上次,嫻熟了良多。
華珠捏了捏粉紅色的、嶄新的、散發著淡淡蘭香的披風,低頭問:「你車上怎麼會有女人的衣服?」
「你認為呢?」
「誰知道你又跟哪家小姐亂來了?」
廖子承微涼的目光將她上下掃了一遍,隨即很認真、很無辜地道:「是啊,名門千金、脾氣好、樣貌好、身材好,又懂勾引男人,把持不住。」
華珠的嘴角一抽,冷笑出聲:「赫連笙真是你偶像啊,什麼都朝他看齊!恕臣女多言,提督大人可得悠著點兒,別仗還沒打呢,就精盡人亡了!」
冷冷說完,轉身朝內走去。
望著她氣沖沖的背影,廖子承似是而非地勾起了唇角。
另一邊,盧高騎著駿馬趕來了,他四十多年紀,個頭偏高,身形清瘦,留了一點鬍子,很有男人味兒,卻並不顯老。翻身下馬後,他朝廖子承恭敬地行了一禮,笑著道:「大人,提督府的正院已經收拾妥當,卑職來接您回府歇息。時間倉促,暫時只能整理這麼多,剩下的,內人一定會盡力整理的。」
水師提督有專門的府邸,只是常年無人居住,疏於打理。此番來琅琊,廖子承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