嬿婉目睹皇帝的失態,心急如焚,趕忙趨步向前,伸出雙手穩穩地攙扶起皇帝那微微顫抖的身軀。
“皇上,您何必如此自我折磨,因這瑣事氣傷了龍體,實乃因小失大之舉。”
她的聲音中滿是憂慮與勸解之意。
她第一眼,就看出了皇帝的不對勁。
誠然這麼多年皇帝對如懿有恨,可畢竟永璂出生時,他的歡喜也不曾作假。
愛她時,自然會對二人間的子嗣有所寵愛。不愛了,便將恨意澆築在孩子身上。
可從始至終,永璂都是無辜的。
稚子無辜,世人都懂的道理,到了皇家,卻又野蠻起來。
事實上,皇帝這些年對永璂的冷漠疏離,其根源錯綜複雜。
表面上看,似是將對如懿的一腔怨憤肆意傾洩於其子身上,但深入探究,更多的是皇帝與自己內心深處的執拗相互糾葛。
與其說是在同永璂較真,倒不如說是在和自己的執念作對。
皇帝思緒雜亂,僅僅邁出幾步,皇帝的雙腿便似突然失去了支撐的力量,身形劇烈搖晃,腳步踉蹌。
剎那間,他的身體向前傾去,眼看就要撲倒在地。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嬿婉以極快的反應速度,用盡全身力氣將他扶住,這才讓皇帝勉強維持住了平衡。
“皇上!”
嬿婉驚恐地呼喊出聲,那聲音在寂靜的宮殿中迴盪。
動作間,桌邊的一雙碗筷被掀翻在地,碎了一地瓷片。
“無妨,朕並無大礙,不過是歲月流轉,身體偶感不適罷了……”
皇帝無力地擺了擺手,在嬿婉的攙扶下,緩緩地坐在了一旁的小炕之上。
他的目光空洞而呆滯,陷入了無盡的沉思。
許久之後,皇帝才如從一場漫長而又沉重的噩夢中驚醒,帶著幾分迷茫與感慨,喃喃自語道。
“皇貴妃啊,朕這些年,對十二是否真的過於嚴苛了?”
這輕聲的話語,雖對著嬿婉說出,卻更像是皇帝在內心深處對自己的嚴厲拷問。
嬿婉聽聞此言,心底不禁湧起一陣寒意與厭惡。
皇帝對永璂的態度豈止是嚴苛,簡直近乎刻薄無情。
虎毒尚且不食子。
永璂在世時,皇帝從未給予他一絲一毫的父愛與溫情,如今人已逝去,卻在這裡佯裝愧疚,這般惺惺作態,又有何實際意義?
她在心中暗自嘲諷。
咱們這位皇帝,向來如此虛偽做作,實在令人膽寒。
她面上卻依舊保持著恭敬與關切的神情,輕聲回應道。
“怎會呢,‘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皇上對永璂這孩子是嚴苛了些……可這,也足矣見得皇上,是對他寄予厚望,盼其能成大器,這才……”
話到此處,嬿婉自己都覺得難以繼續,聲音也漸漸低了下去,終至沉默。
皇帝有時亦有寬厚之舉,連寒香見的寒企那般特殊的情況都能容忍接納,卻唯獨對自己的幾個兒子如此冷酷。
遙想當年,永璜因皇帝的逼迫,鬱鬱而終,死後皇帝才追悔莫及,試圖透過加倍善待永璜留下的孩子來彌補內心的愧疚。而後,永璋母子也未能逃脫厄運,被皇帝逼至絕境,待其身亡後,皇帝又匆忙追封以掩人耳目。
如今,這相同的命運又降臨到了永璂身上。
嬿婉望著遠方,輕輕地嘆了口氣。
“若永璂這孩子,不是如懿所生該有多好,哪怕是生於別的妃嬪的腹中……朕每次見到他,都會想起如懿,若當年朕沒有一意孤行,將如懿扶為皇后,是不是就不會有那麼多事了……”
皇帝的話語中充滿了懊悔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