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江北不喜歡桐城,關於那個地方的一切他都不喜歡。桐城沒有山,也沒有水,最重要的是,沒有他的根。
李江北相信,每個人都是有根的,根不一定就種在哪裡,但它卻一定存在。天下之大,總有一個地方,會讓漂泊的遊子有歸家的心情。對李江北來說,那個讓他思歸的根,就是承江縣。
相比於桐城的繁華生活,承江縣的日子就顯得平淡很多了。有些年頭的商業街上,都是老商戶在經營,家家都是小買賣,人們最多的娛樂也就是插科打諢,茶餘飯後聊聊八卦,打打牌,下下棋。日復一日,這個地方,從不曾變過,它好像是被老天忘在了角落裡,時光的痕跡劃得很淺。承江,不曾進步,也不曾落後。
李江北離開承江時還小,回來時已經是而立之年了,時間已經推著磨走了十幾年了,可鎮上那家的燒鴨店的口味卻依舊沒變,只是店主由原來的老劉變成了他的兒子小劉。李江北挑好了燒鴨,接過小劉油乎乎的手遞過來的油紙包著的燒鴨,放在手裡拎了拎,心滿意足地離開了。
十年前的他從未想過,十年後的自己居然還會回到這,他從小長大的地方,過上這樣悠閒的生活。
人都說,叄歲看老,他自小就沒有什麼大志向。
夏日傍晚的風吹過來,帶來襲襲涼意,李江北伸手揪了揪自己的汗衫,又低頭看了看自己腳上的人字拖,長久不打理的頭髮飄在風中,他愜意的笑了笑。與其算計著生活,不如這樣,簡簡單單地過。他和李江南,還有一個小不點的李齊飛,一日叄餐,粗茶淡飯,樂樂呵呵的,這也就足夠了。
李江北路過了一個西瓜攤,攤上的西瓜個個又大又圓,瓜皮在空氣中泛著油亮的光,淡綠和濃綠的色彩看起來和藹可親。李江北的腳過了西瓜攤,卻又往回倒了幾步,他彎下腰對著一個橢圓形的西瓜,伸出手指敲了敲,西瓜回應他以“咚咚”的兩聲。李江北抬起頭,對帶著草帽的老闆說了句“我要這個了。”
“好嘞。”老闆抱起西瓜放在秤上,么了么,報了價錢:“二十叄塊零叄毛,叄毛的零頭就給您抹去了,您給二十叄塊就行。”老闆豪爽的聲音聽在李江北的耳朵裡,有說不出的舒服,叄毛錢的零頭對他來說連條蒼蠅腿都算不上,可被老闆扯著嗓子這麼一喊,他卻覺得自己得了昭告天下的便宜。
李江北從口袋裡拿出零錢數了二十叄塊給老闆,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落日餘暉中,李江北右手抱著一個大西瓜,左手拎著燒鵝,美滋滋地往回走。
他的樂滋滋在看到了門口停著的那輛白色的腳踏車,立馬消散了。
白色的腳踏車前還掛著一個米色的車籃,上面還被主人用心地裝飾了幾多小花。李江北看到那幾朵花就來氣,走上前去揪了一朵,扔在了地上。李江北又伸手擺弄了一下了車的鈴鐺,“叮鈴鈴,叮鈴鈴”的聲響立馬從金屬殼中發出。李江北只覺得更煩躁了,這車子和它的主人一般,連聲音都如此惹人厭。
李江北的腳邁過門檻,就聽見屋裡傳來的笑聲,準是那個瘋丫頭又在給李齊飛講笑話了。李江北把東西放在廚房裡,掀開了裡屋的門簾,就看到一大一小趴在地上,撅著個屁股打寶。
“咳咳”,李江北乾咳了兩聲,引起了那兩人的注意。
溫柔一回頭,就看見了站在她身後,正居高臨下看著她的李江北。她立馬爬了起來,拍了拍自己膝蓋上的灰,笑眯眯地說道:“你回來啦。”
她說這話的態度既自然又親暱,如若聽在外人耳朵裡,難免會對她和李江北的關係產生誤會。甚至連李江北本人也一愣,原本堵在口裡的那句“你怎麼又來了”怎麼也說不出口了。
溫柔名字叫“溫柔”,外表溫柔可人,可性格卻與名字一點也不相干,她大大咧咧,說話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