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眼淚,都沒有再落一滴。
謝斂回過頭望去,見山谷內的驛站已經遠去。
他如今的身份,是絕對不可能潛逃的。
但留在驛站內周旋,卻是將主動權放在別人手裡。他不在意自己的生死,但此時宋矜與他綁在一處,他便無法令她如此危險。
「沅娘,藏入山中等到天明。」謝斂道。
等到天一亮,這些人便不敢如此放肆,也會有人回頭找她。
而他只要回頭。
穩住驛卒,宋矜大機率是安全的。但如宋矜所說,他確實不知道要殺他的人是誰,他明裡暗裡得罪的人,連他自己都無法數清楚。
謝斂伸手,要將她抱下馬車。
衣襟卻被女郎緊緊攥緊,她仰起雪白的面頰,月光下面上淚痕帶著光暈,如同山中精魅般動人。
她清甜急促的呼吸落在他鼻端,掙扎著往上。
謝斂一時間,鬆手也不是,不鬆手也不是。但女郎眸底閃過一絲狡黠,她抿緊蒼白的唇,猛地勾住他的脖頸,將整個人掛入他懷中。
清苦藥香撲面而來,溫熱間透出荔枝甜。
女郎柔軟單薄的身軀縮入他懷中,顫抖不已,冷汗幾乎將她整個人打濕,如水裡拎出來般地濕漉寒涼,讓人本能憐惜她。
謝斂身體微僵,無法拉開她。
他握著韁繩的手早已被鐵鏈磨破,淋漓獻血順著手腕,一滴一滴濺落在她衣擺上。
「我不。」她固執說。
謝斂懷疑她哭了,女郎顫抖著伏在他懷裡,尾音哽咽。他原本是要將她抱下去的,此時這個僵持的姿勢,便真的成了彼此擁抱,一絲間隙都不存在。
冰冷的山風吹過來,謝斂頭一次為難。
他無意間指尖撫過她烏黑的髮絲,略作思考,與她說道:「我並未打算死在那,只是……」
只是,
他將她的性命,看得比自己的重要。
這話是他無法告訴宋矜的,於是謝斂陷入沉默。
「我們一起藏起來。」女郎直接打斷了他,她指尖按在他肩頭,有些用力,「很快差役便會醒,驛卒不敢讓他們知道要殺我們。」
她這話說得不錯。
雖然想要殺他,是不少人心照不宣的事。
但對於底下的差役驛卒來說,殺人放火的事一旦洩露,讓他們上頭的大人物露了馬腳。造成了後果,追究下來,恐怕就不只是要他們性命這麼簡單。
「流放犯人逃亡,是死罪。」謝斂道。
女郎脊背微顫,在他懷中的臉微微仰起,撥開濃密的眼睫盯著他,「謝先生,此處離官府還遠,沒關係的。」
謝斂啞然。
但只要他跟著他,那些人絕不會放棄追殺。
她緊緊貼在他懷裡,手指越來越用力。
謝斂察覺到胸口滾燙,女郎的淚水滲透衣衫,令他一時間有些不知所措。她脆弱又固執地靠著他,咬牙不肯鬆手,抱緊了他的後頸。
他猝不及防,猛地低下頭。
下頜磕在臉側,唇不經意間掠過她的額頭,被髮絲拂過,心口如被叩弦。
「山中荒蕪,我害怕……」她啞聲道。
謝斂下意識想要跟她解釋,此時還沒入夏,山中鳥獸蟲蛇不多,只要不深入腹地不會有危險。
但迎著她水霧濛濛的眼,一時間說不出口。
哪怕明知是藉口。
謝斂握著韁繩的手發緊,他垂睫片刻,終究還是點了點頭。
他托住少女的後腰,因為鎖鏈的緣故,他無法將她抱得太緊,只好提醒道:「抱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