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來得痛快。可只要心中還有惦念的人,想死便沒那麼容易了,人不一定全是為自己而活,很多時候也為別人而活,姨母必須有個活下去的信念,才能撐過此關。
留下蘇府的人等在門外,晚雲和周硯一同去往青玉軒。
可剛走到院子裡,就聽到臥房裡傳來一陣哭天搶地的呼喊聲,周夫人喊得聲嘶力竭,隔著房門都能感受到她的絕望和傷心。
晚雲揪著一顆心,跑過去推開門,走進屋裡,可剛走了兩步,她就嚇得雙腿發軟,再也邁不開腳。
只見蘇梅蘭氣若游絲地倒在周夫人懷裡,雙眼微睜,目光渙散,臉色蒼白如雪,看不到一絲生氣。同樣泛白的雙手,無力地垂落在地上,身下的衣裙已被鮮血浸透。
周硯顧不得避嫌,忙過去察看蘇梅蘭的鼻息:“母親,大嫂到底出了何事?”
周夫人止不住地抽泣著,聲音喑啞又淒涼:“我不知道。我方才進來之時,她已經倒在血泊裡,看樣子孩子是保不住了,我的孫兒沒了......”
周硯眉頭緊皺,惱道:“都這種時候了,還談什麼孩子?大嫂的性命難道就不重要嗎?”
蘇梅蘭氣息微弱,脈象虛浮,已出現臨死徵兆,母親竟然只關心她肚子裡的孩子,周硯氣得胸口直髮疼。
他忙吩咐下人去請府醫過來,因擔心病情危重,恐府醫救治不佳,他又匆匆給晚雲交待兩句,便獨自騎馬直奔月東街,去請何淼過來。
晚雲就這樣愣愣地站在原地,看著蘇梅蘭一點一點喪失意識。
府醫趕來診脈,接著翻看眼瞼,然後面色沉重地搖搖頭。
身旁的丫鬟們來來往往,哭哭啼啼,給蘇梅蘭擦手擦臉,搖晃呼喊,可她仍是毫無反應。
唯一能表明她還未徹底死去的跡象,便是她身體裡的血漿還在洶湧流淌。那鮮紅的顏色,浸透衣裙,滲出地面,好似一條冬日裡甦醒的毒蛇,搖頭探腦地從她腿下鑽出來,扭動著身體,蜿蜒向前。
晚雲看著那鬼魅般的殷紅,慢慢爬向她的腳邊,塵封的記憶又一次盈滿她的腦海。
三合莊那個陰森恐怖的夜晚,被灌進嘴裡的那碗充滿泥腥味的湯藥,母親猙獰的面孔,屋內昏黃的燭光......
她躺在冰涼如鐵的石板床上,眼看著自己身體裡的血液一點一點流乾。
晚雲突然渾身一顫,只見地上的那條毒蛇已奔至腳下,張著血盆大口,彷彿要一口將她吞噬。
她嚇得捂住嘴,忙後退兩步,後背卻撞進一個堅硬的懷裡,她屏住呼吸,驚恐地回頭望去,眸光忽然對上週穆那猩紅的雙眼。
她大口喘息兩下,眼裡的淚水還未流出,人已經昏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