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晌午飯時,花惜霜跟著婆婆做好飯,上後山來喊人,顧蘭時沒有客氣,跟裴厭一起回家去吃,自己兒子和姑爺,苗秋蓮和顧鐵山自是高興。
太陽升起落下,日日輪轉,不知不覺又是小半月過去,已然進入臘月。
這中間又下了一場雪,正逢三九寒天,積雪難融,山上白雪皚皚,層層銀裝覆蓋,除了前山,更深的地方變得危險,少有人會冒險進山。
堂屋,顧蘭時和裴厭正在裝雞蛋,兩個大竹筐裝滿以後,蛋甕裡剩下的雞蛋不多了。
「一百五十二個。」裴厭說道,大竹筐一個能放七十六枚雞蛋,他倆早摸熟了,算都不用算。
顧蘭時點點頭:「夠了,餘下這些留著,咱們還要吃呢,娘和阿奶手裡估計也不剩多少雞蛋了,再給她倆分點兒。」
至於旁邊木箱裡的鹹鴨蛋,剩的不多了,他倆沒有動,這回就不捎帶著賣了,留著自家吃。
深秋那會兒醃了大約兩百個鴨蛋,他倆一邊吃一邊賣,已經賣出去一百五十枚左右,天冷,這東西一個八文九文,算是小賺了一筆。
家裡只有兩個人,平時還是以吃各種菜為主,鹹鴨蛋一般配著早食吃,和鹹菜酸菜輪換著,不然早上只啃饅頭有點沒滋味,當然,早食要是熱包子吃,就輪不上這些醃東西了。
顧蘭時進屋拿鑰匙跟荷包,順便戴好帽子圍脖子,出來後裴厭把蛋筐放上了車,已經牽毛驢往外走了。
他跟在後面鎖院門,到大門口後又把籬笆門鎖上。
有大黑三個看家,還是很放心的,路上有雪不太好走,不過車上只拉兩筐雞蛋,沒什麼重物,遇到大坡小坡、崎嶇坎坷對毛驢來說不成問題。
籬笆門後,灰仔耷拉著尾巴走兩圈,豎起耳朵聽外面動靜,見人沒有回來的跡象,它嗚嗚叫一聲,轉身往回走。
太陽掛在天上,今天日頭還算不錯。
大黑趴在幹處曬太陽,腦袋擱在前爪上,眼睛閉上假寐。
對它們來說,日子和之前沒什麼不同,曬曬太陽撒撒歡,等顧蘭時和裴厭回來就好。
天高曠遠,偶爾有冷風吹來,帶著山雪寒意。
灰灰和灰仔打了一會兒架,分開後都覺得沒意思,於是各自找了地方趴下。
不知過了多久,忽然,大黑抬起腦袋,警惕地看向西邊籬笆牆。
「汪——!」
灰灰呲牙十分兇狠,灰仔也跟著叫起來。
籬笆牆縫隙明顯有人影閃動,三隻大狗全都跑過去,衝著外頭狂吠。
突然,一個東西被從外面扔進來,掉在地上滾了幾圈才停下。
是一根還帶了點肉的骨頭。
灰仔離骨頭最近,它鼻子不斷聳,顯然聞到了肉味骨頭味,於是低頭用鼻尖去蹭那根骨頭。
「嗚——」
大黑過來,對著灰仔露出尖牙,喉嚨裡發出低吼,威脅性十足。
因它是頭狗,灰仔尾巴夾住,不敢再動那根骨頭,朝後退了兩步。
聽到外頭腳步聲沒有遠離,於是它又衝著外頭叫兩聲。
灰灰恪盡職守,對流連在外面的人很警惕,沒有顧上那根骨頭,一直豎著耳朵聽動靜,時不時吠兩聲,想把生人趕走。
大黑一直沒有出聲,它低頭不斷在骨頭上聞,末了抬起頭,眼中兇光畢露,卻依然沒有吠叫。
「沒吃?」一個穿著破爛的漢子壓低聲音開口。
他旁邊另一個邋遢瘦漢子聽著裡面的狗叫聲,臉色有點難看,低聲咒罵道:「他孃的,骨頭上還有肉,這都不吃,老子都捨不得啃。」
他罵罵咧咧,又從懷裡掏出一塊東西,破布裡,是不知從哪裡弄來的一疙瘩肉,還沒小孩拳頭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