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厭臉上笑容更大,說:「你怎麼跟著毽子抬頭低頭的。」
顧蘭時從他手裡接過毽子,笑道:「這哪裡能忍住,你要不說,我自己都不知道。」
說著,他一邊踢一邊給自己數數,當眼神無意中看到裴厭神情後,他抬腳接住毽子,又用力往上一踢,抬頭盯著毽子笑出聲,說:「你還說我,你看看你,眼睛也不是盯著毽子上下動。」
兩人正玩鬧,大黑忽然豎起耳朵朝外面吠叫,顧蘭時伸手接住下落的毽子,轉身朝門外看。
「我去看看。」裴厭說著就往外走。
大黑已經跑在了前面,看架勢,籬笆門外肯定有人。
還沒開門,外面的人聽見狗叫聲近了,從門縫裡看到有人影,便喊了一聲蘭哥哥。
裴厭聽出對方的聲音,反問道:「啟兒?」
「是我,裴厭哥哥。」徐啟兒連忙答應。
等開了門,一陣風吹來,他縮了縮脖子,小聲說道:「裴厭哥哥,我、我想拿一錢銀子去買點米。」
裴厭點點頭,說:「嗯,進來吧。」
大菜地只有石子路鏟開了,別的雪沒動,兩人順著路走,等進了院子,顧蘭時看徐啟兒雖然穿了棉衣,不過棉衣舊了,明顯單薄。
兄弟倆孤苦,肯定是沒有更厚的衣裳穿,他沒多嘴,只說道:「下雪了,你倆米糧可還夠吃?」
徐啟兒說:「蘭哥哥,我正是為了這個來的,米剩的不多了,菜倒是有,我想拿一錢回去,買點米,再買幾塊豆腐吃。」
鄉下人吃不起肉的,煮菘菜時會放些豆腐,豆腐可是好東西,便宜又能補補身子。
顧蘭時點點頭:「好,菜夠吃就行。」
他轉身進屋給徐啟兒拿錢,這一兩銀子是單獨放的,平時他和裴厭根本不會碰。
把碎銀子給徐啟兒,他又匆匆進西屋抓了兩把紅棗出來,說:「家裡也沒別的,幾個棗兒你拿回去和瑞兒吃,捨不得當零嘴,煮稀飯的時候放兩個,甜著呢。」
「嗯。」徐啟兒用衣擺兜起紅棗,心中十分感激。
他明顯有點冷,在外面不如回家躲進屋裡取暖,顧蘭時說道:「起風了,路上也不好走,快回去吧。」
出了籬笆門之後,徐啟兒走近林子裡,粗糙的手緊緊攥著衣擺,生怕紅棗掉出來,他回頭看一眼已經閉上的籬笆門。
一到冬天,糧食很金貴,他明白這是顧蘭時心善,每次碰到他多少都給點東西,他不識字,除了感激,都不知道說什麼好。
昨天這場雪下的突然,還颳風,因肚裡沒油水,兩人都不怎麼抗凍,他只能和弟弟蜷縮在薄被裡。
今天起來一看,米缸裡的米不多了,平時做飯都是稀米湯,用水灌個肚圓,好歹不會餓的心慌。
他腳一深一淺在雪裡走,臉上是化不開的憂愁,有這一兩銀子,倒是能熬過這個冬天。
他想過賣身去做長工,可冬閒地裡沒有多少活幹,哪家願意收長工,那不是不幹活吃白飯嗎。
他就只能找個零工做,可去了碼頭,人家一看他身板瘦弱,都不願要,求爺爺告奶奶才幹了兩天活,扛沙袋大包拿了三十多個銅板回來,不想就下雪了。
回到家裡後,看見瘦小的弟弟正在劈柴,徐啟兒更加憂愁。
明年開春要是運氣好,託人幫他找個東家去做長工,到時候他自己能吃上飯,可留弟弟一個人在家種地,讓他如何放心。
今天有點晚了,揣著錢上路怕遇到惡人,徐啟兒妥善把一錢碎銀子藏好,嘆了口氣讓自己先不要去想那些,再愁也沒用,還是多編幾個竹筐,等天晴了背去集會上賣點錢。
他編竹筐的手藝沒那麼好,只能賤賣換幾個銅板。
寒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