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珍貴的寶貝越不可能放手,越不放手,蕭晚月就愈發因痛失而痛苦。
我該感謝盧肇人的這番苦心呢,還是佩服他城府極深?
這次他倒是算錯了一點,就算沒拿在劫威脅我,我也是要想辦法接近司空長卿。如今既然他暗中命人盯著我了,那我便將計就計,讓他滿意地看一出好戲。
躺在床上想著在劫的事,想最後那次不愉快的爭吵,心中委實不好受。愛與不愛不過一念之間,但他是弟弟,是永遠改變不了的事實,這樣的感情又怎麼能坦然接受?
此刻他多半發現我不見了,不知會有多擔心,盧肇人想必會為我找好託辭吧。
想起義軍中的叛徒,盧肇人雖然陰晴不定,但作風尚算有自己的原則,他說沒有出賣軍中訊息,必然另有其人,會是誰?
為在劫操心著,轉念又想,這也是他人生的一種考驗,如果這事都處理不好,他日何堪天下大任?
我長長嘆了一聲,將那些煩惱拋諸腦後。算算時間,離開楚府也有二十來日了,摸著猶且平坦的小腹,一想到有個小小的生命正在這裡孕育,心裡就莫名的柔軟,也更加堅定了決心。司空長卿,你別恨我;子都,你在天上請保佑我跟孩子吧……
自懷有身孕後,總是特別容易疲乏,且嗜睡,不知什麼時候睡了去,醒來時已是落幕時分,是被餓醒的。盧肇人也算有點良心,在房內給我留下銀子,雖說吃不起什麼山珍海味,但裹腹還是綽綽有餘的。
離開臥房,前去前堂,一樓人多且嘈雜,我不太喜歡,便上了二樓。
二樓是個雅舍,只擺著五張桌子,已坐滿四張,都是一些家底殷實的豪紳。堂上還有一方半大的擂臺,有個女子在上邊彈唱助興,模樣也是不錯的。
我在餘下那桌位坐下,花掉錢袋裡大半的銀子,準備好好犒勞自己的胃。菜上桌之後,卻發現自己吃的並不多,胃口實在不好,興許是懷孕的關係,聞著腥味有點反胃。
這時,有個男人掀開雅舍的垂簾走進,在座的客人看到他後都極為吃驚,惶惶不安地站起身來。那男人只淡淡說了一句:“我要在這裡用膳,閒雜人等都給我離開。”那些人就像乖貓似的俯首哈腰離去了。
那男人挑在我的桌位坐下,我起身也準備要走,他一掌拍向桌面,“站住,你給我坐下!”
我猶豫了半會,順了他的意坐回原位。
很快的便有人上來將桌上的飯菜全部撤下,又重新換了一桌酒菜。雪梨熊掌,八仙過海,翡翠玲瓏,花香滿樓……都是些名貴菜餚,自當不是這家客棧能提供得起的稀罕物。
這世上竟有人來客棧吃飯還自備廚子和菜式,想來也就眼前這人了。
酒是上好的瓊花釀,放在溫水裡暖著,冬日裡喝上一盅,暖心也暖胃;用膳的瓷碗是魯窯燒出的白玉瓷,如少女的肌膚般剔透;筷子是極品象牙筷,上頭金鑲翡翠,拿在手裡很有感覺。他是個很注重生活品質的人。
堂上那女子還在彈奏,顯然因他的出現十分緊張,都彈錯了好幾個音。他眉頭微微一皺,“再彈錯,立刻給我滾出常州城。”那女子瑟瑟應了聲是,彈得愈發用心了。
他拿起筷子,面無表情地對我說:“吃吧,我還沒吃飯,正好餓著。”
偏偏我剛吃飽了,原先胃口就不是很好,現在更吃不下去。
他見我不吃,那副價值不菲能讓尋常百姓吃上三年的象牙翡翠筷子砰然一聲,在他手上折成兩段,冷冷丟下一字:“吃!”
我嘟囔了句:“脾氣還是這麼壞。”他臉色更差了,我忙拿起筷子,應道:“是,舅舅。”
驀然,他笑了,“悅容,你又不乖了,叫我長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