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今日今時,他卻依舊坐在床邊,一身褻衣未曾換下。
“醒了?”他垂眸,沉默片刻才說,“看天色,已過巳時三刻,但北息和佩蘭兩人都不在。”
李念聞言,蹭一下從床上爬起來。
她抬起頭,望向屋外。
巳時三刻,折成二十四小時制,就是早上九點四十五分以後。
她現在更衣洗漱穿脫都不方便,佩蘭沒有絕對的理由,是不可能不在的。
沈行之似乎看出她的擔憂,輕聲說:“先換衣裳,我已經讓客棧小二跑腿去喊林建成和仲康順了。”
金燦的陽光被窗稜割裂成碎片。
李念和沈行之隔著屏風快速換好衣裳,她長髮垂著,看著鏡子中自己的女子樣貌頗為明顯,一時有些不知如何是好,只得低著頭儘量不對上沈行之的視線。
她眼看著沈行之在屏風另一側穿好衣裳,自己對鏡子束髮,沒多久就已經戴好小冠,自己卻瞧著男子的髮帶發冠,手足無措。
她沒幹過這些。
以前是***,用不著她做。
再往前是現代人,一根皮筋解決問題,更是不會了。
就在她擰巴糾結的時候,沈行之站在屏風另一邊問:“穿好衣裳了麼?”
她有些慌亂,手捧著髮帶和簪子,為難道:“衣裳是穿好了,但是這……”
沈行之站在外側,屏風上透出他挺拔身軀的剪影。
他低頭,拾起鏈子,慢慢從屏風外側踱步而來。
看到李念披頭散髮,手捧髮帶和木簪的樣子,腳步微停,而後竟走得快了些。
李念正尷尬,不知該怎麼解釋時,沈行之俯身拿起桌上的髮梳,又抽出她手裡的髮帶和木簪,扯過一把凳子,輕輕按著她的肩頭,讓她對鏡坐下。
他什麼也沒說,一手捧著李念的長髮,一手捏著梳子,輕輕梳過。
鏡子裡,李念看著身後沈行之的面容。
他沉默著,卻十分認真。
每一下都從頭到尾,不留下一點碎髮。
她實在有些難為情,長這麼大,不會梳頭,甚至不知道髮簪怎麼用,像是做錯事的小孩子,故意說點別的尬言尬語,找補了起來:“沈兄很會梳頭啊……”
她說完,又覺得自己這說法不對,尬得離譜,忙又說:“不是,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我太笨了,不會梳頭。”
沈行之抬眸看向銅鏡,鏡子裡映出李念窘迫無比的模樣。
他輕聲笑了:“我有個有心機又腹黑的兄弟,他很忙,上學讀書時總為了多睡一刻鐘,寧可披頭散髮地去見先生。”
“哦……”李念點頭,“那你真是好心。”
沈行之挑眉,搖搖頭:“他身份高,先生看不下去也不敢得罪他,就搞了一套連坐的懲罰。他披頭散髮來一次,我就得灑掃學堂一天,還要在院子裡坐百個蹲起。”
李念半張著嘴。
沈行之將她長髮盤起,繫上髮帶。
“所以,後面我天天蹲在學堂門口,抓著他梳頭。”
他拿起髮簪,仔仔細細從小冠中穿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