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建成拿著車裡的麻布,擦掉手上的水漬,再看看那扇緊閉的大門,想了想道:“去客棧。”
縣丞點頭,走到車前同馬伕知會了一聲,再收好踏腳凳,最後合上傘,擠進車裡。
那雨越來越大。
馬車在銀絲一般的雨水裡,破開一道口子,漸漸遠去。
地上騰起朦朧的水霧,片刻後,緊閉的員外府大門緩緩開啟了一條縫。
內裡數道刀光慢慢消失在縫隙中。
最後又轟一聲,關上了。
此時此刻,客棧後的四合院裡,李念正一左一右被人夾在正中。
左邊鏈子盡頭,沈行之始終沉默不語,握著手中書卷,不知在看些什麼。
雨勢那般大,邵安那般鬧騰,居然也絲毫不影響他的思緒。
李念怕邵安又去觸他的黴頭,只得陪他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
她心累。
人生中,遇到被玄鐵鏈子綁在一起的男人,這本身已經是天大的劫難了。
再加一個隨時可能把她坑回京城,前功盡棄的邵二公子,日子簡直雪上加霜。
“邵二公子看不出她已經累了麼?”沈行之沒抬頭,甚至眼神都沒給一個。
李念忙笑道:“無妨,熟人熟事,也自由。”
沈行之眉毛微緊,抬眼看著她。
李念心虛,自然別開視線,怕他看穿。
倒是邵安,聽到李念這般為他撐腰,氣焰登時囂張起來。
“沈大人這就不知道了吧?”他意氣風發,眉開眼笑,“我與李兄,十年舊友,過命的交情,她臉上眼睛一緊,眉毛一挑,我都知道是她想幹什麼。”
他撕下雞腿,十分自通道:“她這是眼見了這麼多好吃的,吃不到嘴裡,饞了。”
李念心頭大驚。
十年默契,就這?
她回看一眼沈行之,這男人挑著眉,一道“你真可憐”的目光投來,看得李念更難受了。
她甚至還來不及說不,邵安硬生生抓起李念的手腕,將雞腿塞進她手心裡。自己又撕下來半隻雞翅,咬了一大口後,站起來,探出半個身子,極其挑釁地衝著沈行之哈一口熱氣。
李念眉毛都要揚到髮際線了!
這是什麼?幼兒園打架麼?
她一把揪著邵安的衣裳,把他強行定在椅子上,又轉頭看向黑臉的沈行之,尬笑道:“他不是這個意思,他是說這雞是我的,那糕餅是你的。”
“呸!”邵安歪嘴,“那糕餅也是你的!那可是青州第一樓,那一小袋比十隻雞都值錢,我可是提前兩天扯著仲康順的老臉去插隊,今天才算是拿到這包了。”
李念越聽,額頭的青筋越跳。
她鼻腔裡深吸一口氣,實在是忍不住了。
不等邵安說完,她嗖一聲伸出手,將一旁燒雞另一隻雞腿扯下來,抓著邵安的領口把他扯到面前,把那雞腿一把塞進他嘴裡,來回扭了兩圈:“你是有什麼毛病?聽不懂我說話?我說是就是,哪裡需要你多嘴?”
那雞腿插在邵安嘴裡,李念壓在胸口的一口惡氣總算舒暢大半。
她接過佩蘭遞上的手帕,仔細擦兩遍手指後,一轉臉,諂媚著笑意,看著已經愣住的沈行之。
“沈兄。”她柔聲笑道,“你是愛書的人,想來也不會喜歡這般油膩刺激的東西,邵二公子拿來賠罪的那兩條髮帶,還請務必笑納。”
邊說,邊把那兩條髮帶,捧在他面前。
沈行之後背僵硬。
髮帶色澤與邵安身上的衣服是同一色系,他買來的意圖再是明顯不過。
越是知道,看那兩條髮帶,便越是可惡起來。
可李念兩眼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