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轉頭看向劉祥道:“劉大夫執掌御史臺,監督天下百官,似蘇定方這等公然違反軍法之行為,應當予以監督、上書彈劾,避免往後人人效仿,以儆效尤。”
戴胄捋著鬍子,略感詫異的看了張亮一眼。
朝廷上下人人皆知張亮這幾年一直依附於房俊,幾乎唯命是從,而蘇定方乃是房俊麾下大將,此番水師北上肯定有房俊的命令,張亮卻公然指責蘇定方違反軍法,要求予以嚴懲,這是與房俊翻了臉,還是另擇高枝了?
不過他既不管軍務,也不管檢察,此事沒有他插嘴的餘地,也不會插嘴。
劉祥道略一沉吟,道:“此事我會奏稟陛下,請陛下決斷。”
張亮道:“如此就好。”
……
水師船隊抵達孟津渡停靠在渡口,數十艘戰船舟楫林立、白帆如雲,氣勢洶洶、殺氣騰騰,洛陽官場噤若寒蟬。
先是史無前例的“三法司”大佬聯袂抵達洛陽審查“凌辱親王姬妾”一案,幾乎將所有洛陽官員席捲其中,現在又有一支軍隊悍然抵達洛陽,難不成是裴懷節之罪行累累、罄竹難書,所以朝廷要悍然動手,採取強制措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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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陽官員人人自危、門閥世家瑟瑟發抖。
作為當地門閥舉薦而起的“河南尹”,其間利益牽扯盤根錯節,一旦裴懷節被定罪,不知多少官員、世家將會被牽涉其中,豈能不由此心驚膽顫?
隨即,裴懷節“失蹤”的訊息傳播開來,更好似火堆上潑了油,輿論驟然炸起。
堂堂一府之尹、封疆大吏,居然在朝廷審查其罪行之際“失蹤”,自然牽動各方。
是裴懷節自認無法洗脫罪名、難得善終,故而“畏罪潛逃”?
還是裴懷節之罪行牽涉深遠、糾葛太多,其背後之門閥世家不得不“殺人滅口”?
“三法司”的審案依舊有條不紊的進行,諸多官員陸續被徵調詢問,隨著被詢問的官員越來越多,各種傳聞在坊市之間流傳甚廣、甚囂塵上,整個洛陽官場乃至於當地門閥人心惶惶、不知所措。
再加上孟津渡口往來遊弋的水師戰船、時不時上岸的水師兵卒,一場劇烈的動盪開始醞釀。
一時間,洛陽吸引了“三河之地”的所有目光。
*****
自古先民聚居之地,皆水系匯通之所,故而有“八水繞長安”,亦有“五水薈洛”。黃河、洛河、伊河、瀍河、谷河等河流匯聚於河山拱戴的洛陽盆地,孕育了“三河之地”的洛陽城。
斜月沉沉、霧靄茫茫。
洛陽城東,一艘小船自洛水溯流而上,行至城東三十里靠岸停泊,船上數人棄船登陸,快步疾行,進入一處樹木森森、殘破不堪的古寺。
寺內一處房舍,魏王李泰跪坐在窗前,見到蘇定方一行疾步而來,笑著隔著窗戶擺手打了個窗戶。
隨行親兵留在門外,蘇定方一人快步進入房舍之內,上前見禮:“末將參見殿下!”
“免禮免禮,本王剛剛煮好一壺茶,快來嚐嚐。”
“謝殿下。”
蘇定方起身,來到李泰對面跪坐下去。
李泰親手執壺給蘇定方斟茶,笑著打量對方,五旬年紀、身材不高卻甚是粗壯,幞頭下的鬢角已經染霜,面上也現出皺紋,但方正的臉龐神情自若,濃眉如墨、虎目寒光,雖然是跪坐但背脊腰桿挺得筆直,自有一股統御千軍的肅殺威儀。
不愧是當今名將。
心中也難免唏噓,欽佩於房俊識人之眼光以及將對方自困厄之中解脫出來的氣魄,同時也不可避免的浮起一抹幻想:假如當初爭儲的時候自己麾下能有蘇定方、薛仁貴、裴行儉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