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裡。
與李靖、李君羨等人議事之後,李承乾有些餓了,便回到後堂,命內侍整治一些晚膳。
內侍領命去往廚房,未幾,卻是太子妃蘇氏親自拎著食盒,將飯菜送上來,一樣一樣擺在茶几上,而後給李承乾盛了一碗粥,遞到他手裡。
太子妃笑容溫婉,柔聲道:“宵夜吃些粥吧,易消化,不然待會兒睡覺的時候難受。”
李承乾笑著接過。
幾樣小菜,一碗稀粥,李承乾沒什麼帝王之儀態的唏哩呼嚕吃完,碗筷一撂,捧起太子妃斟好的茶水喝了一口,滿足的打個飽嗝。
太子妃素手輕擺,讓侍女將碗筷食盒撤下,堂內只剩下夫妻兩個。
起身繞到李承乾身後,一雙柔荑放在他肩頸處溫柔的按摩,想了想,問道:“前邊的戰事還在繼續呢?”
李承乾舒服的哼了一聲,半眯著眼睛,道:“長孫無忌算是徹底瘋了,這麼大的雨,非但不暫停攻勢,反而又從城外調了五千人入城,與原本功成部隊輪換,加強攻勢,半點喘息之機都不給咱們留。如今東宮六率壓力很大,衛公再是武略蓋世,也難免束手束腳,很是被動。”
任李靖再是“當世軍神”,面對長孫無忌這種不要命的打法,也得左支右絀、疲於奔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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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這也意味著關隴軍隊已經支撐不住了,嚴重缺乏糧秣導致其軍心士氣都受到極大影響,若不能儘快攻陷太極宮結束這場兵變,那麼甚至不用東宮六率發動反擊,再過個三五日,關隴軍隊自己就將崩潰。
關鍵在於,太極宮能否堅持得住三五日?
李承乾心裡沒底。
尤其是張士貴封鎖玄武門,導致太極宮對外訊息隔絕,只能透過“百騎司”從對面關隴門閥那邊獲取訊息,難免滯後。
不過他不冤這些事驚擾太子妃,遂轉換話題,問道:“長樂怎麼樣?聽聞長孫衝暴卒,可否傷心難過?”
太子妃雙手微微用力,柔聲道:“殿下毋須擔憂,長樂還好。女人吶,最是奇怪,心裡有你的時候恨不能將你當作自己的天,喜怒哀樂纏綿悱惻,將你當作一切。可若是心裡沒你了,任你煊赫當世亦或悲哀可憐,她都很難為你牽動心神……現在長樂一門心思都是越國公,與長孫衝之間與其說餘情未了,還不如說只剩下幾分親情。長孫衝暴卒,她悲慼可憐一定是有的,可若說傷心難過,卻也未必。”
這話說的,讓李承乾有些愣忡。
對於自幼受到最嚴格的儲君教育的他來說,很難體會女人這種心思的轉變,在他看來即便長樂與長孫衝已經和離,“一別兩寬,各生歡喜”,但畢竟同床共枕多年,又是原配夫妻,雙方更是姑表親,從小一起長大,彼此情份豈能說斷就斷?
所以他這邊處決了長孫衝,卻又趕緊安排太子妃去勸慰長樂公主,以免她驟然聞聽長孫衝的死訊,過渡傷心難過傷了身子。
卻原來是多此一舉了……
遂嘆息一聲,有感而發:“這世間最難揣度的,便是人心,許多人做著理所應當的事情,心裡想的卻完全相反。性格、壞境、甚至遭遇,都決定每一個人都事情的見解與處理都全然不同,令人無從捉摸。”
譬如父皇,明明已經認可了他作為儲君之身份,卻偏偏在臨終之際設下計策,寧願拼著一場兵變毀了整個長安城,也要完成易儲之執念……這令他即感到悲傷,又感到彷徨。
身為人子,為何取得父親之認可卻是這麼艱難?
身後,太子妃沉默下來,久久無語,只是一雙手揉捏在他肩膀上的時候,輕一下、重一下。
李承乾從自己的思緒之中緩解出來,覺察到太子妃的一樣,奇道:“你可是有什麼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