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縣令接過這張供狀,仔仔細細的看了一遍,然後這位圓臉的縣尊老爺皺起了眉頭,他看了看手裡的供狀,又看了看眼前的師爺,忍不住大皺眉頭。
他臉上的肥肉,都跟著顫抖了起來。
“偽造供狀,是不赦的大罪,更何況我是縣令…”
馮縣令小眼睛看向鄧師爺,神色不善:“師爺,你平時不是這種膽大的性子,是不是…是不是范家人找你了?”
鄧師爺眼珠子轉了轉,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他對著馮縣令陪了個笑臉,低頭道:“老爺,卑職都去查過了,這沈毅家裡無權無勢,這樁案子很快就會消弭於無形,您老人家這一次多出些力氣,擔一些干係,範侍郎便會記著您老人家的好,到時候您老人家高升,卑職也能沾沾您的光彩不是?”
馮縣令也是正經科考出身,自然不是蠢物,他瞥了一眼眼前的供狀,悶哼道:“只怕還不曾高升,就要給人家拿住命門,說不定什麼時候小命都丟了。”
馮縣令高高抬起頭,低哼道:“這件事弄到現在,本官已經擔了很大的干係了,一不小心就是丟官撤職的下場,為了孝敬範侍郎,丟官撤職倒也罷了,但是要本官拿身家性命去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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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縣令瞥了一眼鄧師爺,撇了撇嘴。
“本官不幹。”
一般縣令到地方上做官,大多是外地官,因此會聘請一些本地人來充當師爺,以瞭解當地的風物民俗,以及方便與當地計程車紳溝通,換句話說,師爺有時候就是本地勢力的代言人。
很顯然,范家的人已經跟這位鄧師爺透過氣了,不然鄧師爺也不會鋌而走險,拿出這張偽造的供詞。
鄧師爺聽到這句話,臉色也有些不太好看,他微微低頭,開口道:“老爺,這件事不會翻起多大浪花的,實在不行,卑職去尋個字匠來,模仿那小子的筆跡,在供狀上簽字畫押就是。”
“不會翻起多大浪花?”
馮縣令努力睜大自己並不怎麼大的眼睛,瞪了鄧師爺一眼,悶聲道:“昨天,陸山長家裡的千金,想要進牢房探望那個沈家小子,還給那小子帶了一份吃食!”
“知不知道陸山長什麼人物?”
馮縣令悶聲道:“他寫的文章,江都府的學子哪一個沒有看過?這件事情要是鬧大了……”
鄧師爺眯了眯眼睛,微微低頭:“老爺,陸夫子比範侍郎如何?”
“這……”
一個是六部侍郎,一個是在野教書的先生,兩個人的權勢自然是沒有辦法相提並論的。
正當馮縣令猶豫不決的時候,在他的書房外面,一個小吏的聲音傳來:“縣尊老爺,甘泉書院的陸山長來了,正在縣衙正堂候見。”
“壞了。”
馮縣令臉色一白,看向鄧師爺:“陸夫子來了。”
陸安世乃是名副其實的江左大儒,也是江都府裡最出名的幾個人之一,更有進士功名在身上,不管是論年誼還是論資歷,都是馮縣令的前輩,陸安世親自到訪,他沒有任何不見的理由。
鄧師爺也不禁微微色變,低聲道:“聽說這位陸夫子,一心撲在學問上,書院裡的事情都不怎麼過問,怎麼今天竟到縣衙裡來了?”
馮縣令沒有回答,而是默默起身,看向桌子上的供狀,低聲道:“這個東西,儘快處理掉,不要留下來。”
小胖子縣令,長長的深呼吸了一口氣。
“本縣出去,見一見陸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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