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外面天氣實在是太冷,楊老頭也沒有辦法一直待在院子裡,老頭領著陳裕進了相府的暖閣裡,暖閣的幾個奴婢,早已經點好了爐子,兩個人坐下來之後,楊相國靜靜的看著眼前這個弟子,微微嘆了口氣。
老頭雖然年紀大了,但是還是相當清醒的,他指了指自己的鼻子,輕聲道:“為師已經年過七十,在中書省做了十幾年宰相,首相也做了六七年,基本上不可能再一次掌樞了。”
陳裕微微低頭,笑著說道:“即便恩師不再出仕,楊家還是有師兄的,師兄現在已經是工部侍郎,距離中書省只一步之遙而已。”
六部侍郎這個位置,如果幹得好,有兩個出路。
其中一個,自然是往上升,由右侍郎升為左侍郎,再由左侍郎扶正,成為一部的尚書,朝廷的大九卿。
而六部侍郎,其實還有另外一條路。
那就是越過尚書,直接進入中書拜相。
當然了,能直接拜相的,一般都是上三部的禮部侍郎,吏部侍郎以及戶部侍郎,像楊蕃這種初升的工部右侍郎,距離宰相的位置還差了十萬八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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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豐德太抬舉蕃兒了。”
老頭接過陳裕遞過來的茶水,吹了吹茶杯上漂浮的熱氣,然後輕聲道:“他這些年仗著為師的勢,才能在建康城裡吃得開,混了個什麼楊公子的名頭。”
“他是恩蔭入仕。”
老頭喝了口茶水,靜靜的說道:“畢竟不是進士出身,根基就不夠深厚。”
“這番陛下突然拔擢他,也是別有用意,不是因為他真的有什麼本事。”
“他這輩子,即便仕途順暢,沒有因為被張老頭那邊的人給拉下來,頂天了也就是六部侍郎,連位列九卿的希望都很小。”
所謂的張老頭,就是張簡的祖父張敬了。
兩個老人同列中書十幾年,雖然明面上一團和氣,但是背地裡較勁的事情並不少,而兩位宰相分歧最大的地方,就是對北齊的態度。
說的直白一點,楊敬宗是主和派,而張敬是強硬派。
雖然還沒有成為涇渭分明的“兩黨”,但是已經有了相爭的雛形。
說完這句話,這位頭髮已經花白了大半的老相國,抬頭看向眼前的陳裕,微微一笑:“但是豐德你不一樣。”
“你是兩榜進士,正經的二甲出身。”
老頭語重心長:“咱們這一派的將來,將來多半要落在豐德你的肩上。”
陳裕,前任江都知府。
雖然他在江都任上,因為出了糧價桉,最後一個任期被吏部只給了箇中上的考銓,但是還是被皇帝破格拔擢,成為了六部之中第一部,號稱官中之官的吏部,成為了吏部的員外郎。
雖然沒有在吏部主持一司,但是吏部員外郎的身份,在朝廷裡已經不能算低了。
更重要的是,這位陳員外,今年才三十八歲,還未滿四十。
只要他在吏部繼續幹下去,就是正經的前途無量。
不要說登閣拜相,哪怕只是當了吏部侍郎,將來在朝廷裡,也是為數不多的大人物之一。
陳裕抬起頭,飛快的看了一眼老恩師的表情,然後再一次低下頭,語氣有些惶恐:“恩師,學生何德何能…”
楊相國微微一笑,伸手拍了拍這個弟子的肩膀,輕聲道:“不要妄自菲薄。”
“為師致仕之後,從前如同蠅蟲一般的門生故吏,幾乎消失得一乾二淨,只有豐德你,逢年過節依舊到家裡來探望為師,患難見真情。”
“如今放眼望去,為師門下,也只有你陳豐德堪當大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