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句話,讓沉毅沉默了許久。
片刻之後,他才艱難的呼吸了一口氣,低聲道:“不瞞世子,這一次平倭的法子,是我向陛下奏陳的,兩個多月前,邸報司的人就已經趕往沿海州府,蒐羅沿海州府裡有關倭寇的情報了。”
李穆眼睛一亮,然後撫掌笑道:“先前我還一直弄不明白,我一個全然沒有根基,沒有人脈的宗室,要如何替天子巡視地方州府,聽到子恆這句話,我心中才豁然開朗,原來陛下佈局已經不止一日了。”
他微笑道:“叫我去,多半也就是借用我這個晉王世子的名頭,辦事的時候,旁人不敢多嘴多舌而已。”
說完這句話,他看著沉毅,微笑道:“既然邸報司已經有地方上的情報,那事情就好辦多了,子恆你在頭前帶路,要拿誰辦誰,你指條路,為兄替你去辦就是。”
沉毅苦笑了一聲,開口道:“世子,事情沒有這樣簡單,邸報司雖然已經成功在沿海幾個州府開了分部,但是這些地方上的人,有些做事非常謹慎,即便明明已經知道有些人可能通倭,但是卻一直找不到鐵板釘釘的證據。”
“這就不太好辦了,到時候即便是世子到地方上去,也不能拿他們怎麼樣。”
“如何不能?”
李穆悶哼了一聲,怒聲道:“身為我大陳子民,只要通倭,便是十惡不赦的大罪,不需要什麼證據,只要明確知道他們通倭,我立刻帶人去抄家拿人就是!”
沉毅微微搖頭。
“世子,地方上的豪強富商,很多都跟朝廷裡一些要員有關係,年年上貢,歲歲孝敬的,有些還是朝廷要員的家人,您到地方上去,或許可以憑藉宗室的名頭抄一家,抄兩家,但是如果沒有切實的證據證明他們通倭,不用到第三家,咱們就都要灰熘熘的回京來了。”
沉毅看了李穆一眼,低聲道:“到時候,恐怕晉王府都會受到影響。”
李穆微微皺眉,隨即眉頭舒展,爽朗一笑:“既然這樣,那這些事情我就不操心了,反正陛下已經說過,遇事不決就問你沉子恆,到時候咱們倆到地方上去,這些麻煩事就交給你來做就是。”
說著,李穆端起一杯酒,敬向沉毅:“來,子恆,咱們兄弟喝一杯!”
沉毅端起酒杯,跟這位晉王世子碰了碰,然後他抬頭看了看李穆,微微有些感慨。
他心裡很明白,李穆這個人,並不是什麼糙漢子,而是一個心思細膩的人。
而李穆之所以像現在這樣,準備把事情全部交給沉毅,自己當個掛名的欽差,也不是因為他跟沉毅關係多麼多麼好,或者說如何如何相信沉毅。
他這麼做,完全是因為…
這是皇帝陛下的意思。
皇帝的意思,就是讓他去沿海掛個名,然後讓沉毅以及沉毅的邸報司,去沿海做些事情。
如果他李穆去強出頭,非要去當個正兒八經的欽差,那麼多做多錯,他幹成的事情越多,恐怕會惹得皇帝陛下越不高興。
所以,他就只能像現在這樣,一切按照皇帝的意志,把大部分事情都甩給沉毅,至於沉毅做得好或者做不好…
其實是沉毅的事情,跟他李穆沒有關係。
如果沉毅把事情搞砸了,皇帝那邊也沒有理由說他這個堂哥。
就這樣,兄弟兩個人在十八子樓推杯換盞。
沉毅因為吃過飯來的,這會兒便沒有怎麼吃菜,一直陪著李穆喝酒。
酒過三巡之後,沉毅抬頭看了看李穆。問道:“世子準備什麼時候動身離京?”
李穆舉起酒杯一飲而盡,然後啞然一笑道:“子恆這話不應該問我,而是應該問你自己。”
“我閒人一個,隨時可以離開建康。”
他看著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