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現在,我都沒有想明白,那個跟著伱到建康的江都乞兒,怎麼會搖身一變成了宮裡高公公的侄兒,怎麼會引起宮裡的重視,怎麼會…”
“怎麼會影響到陛下…”
廷議的時候,幾位宰相以及吏部的幾個堂官,本來是準備對範俢罰俸了事,然後在京察的時候給他記上一筆,但是這個時候,皇帝陛下親自表態,要嚴格處理刑部的事情,最終範侍郎才會被拿掉刑部侍郎的差事。
中書的幾位宰相見保不住他,才會跟吏部的三個堂官一起,把他一腳踹到地方上去。
這件事,太魔幻了。
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商賈,在官老爺眼裡,就是在泥塵裡刨食吃的小人物,竟然在短短几天時間裡,挑動了京城局勢,並且扳倒了一位六部侍郎級別的大佬!
不要說範俢本人想不明白,朝廷裡的其他人,包括趙昌平,恐怕都未必能想的明白。
這件事,估計連許複本人,可能都有點迷糊。
只有宮裡的那位大老闆還有大太監,以及沈毅三個人,能夠理清楚這件事的前因後果。
不過這種事情,是不能往外說的。
大嘴巴的人,最容易死了。
沈毅自然也不能說,他對著範俢笑了笑:“範侍郎,事情有時候就是這麼巧,你怎麼知道在江都乞食的乞兒,就不能是高公公的侄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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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是…”
範俢目光裡充滿了不甘心:“一個高公公,也未必有這麼大的本事,能夠讓陛下下定決心整頓刑部…”
“事到如今,範侍郎你還是想不明白。”
沈毅微微搖頭,雲淡風輕的說道:“歸根結底,還是因為範東成。”
“前線吃了敗仗,陛下本身就看趙家不爽,偏偏範東成還跟趙家人走的那麼近,甚至差點就跟趙家的女兒走在了一起,並且在雞鳴寺裡囂張跋扈。”
他指了指自己的鼻子,一板一眼的說道:“還打了我。”
“陛下那裡,早就給你們范家記上一筆了,只是先前你範侍郎本人沒有犯錯,不曾找到由頭而已。”
說完這句話,沈毅從茶桌上站了起來,一邊招呼小二買單,一邊對範俢笑著說道:“範侍郎,你也是從童生,生員到舉人進士一步步考過來的,應當知道,在這種時候,很多事情我這個書院的學生說了不算,要書院的長輩說話才算數。”
“你病急亂投醫了。”
範俢站了起來,臉色慘白:“江都的人,明明是你邸報司的…”
“邸報司無有司法權,也無有風聞上奏之權,查與不查都沒有什麼用處,關鍵還是看我書院的長輩。”
沈毅對著範俢拱了拱手,微笑道:“範侍郎,事情的根節已經不在沈某身上了,你找錯人了。”
說完這句話,沈毅從袖子裡掏出一小塊碎銀子,遞給了旁邊的小二,連找錢都沒有要,瀟灑轉身離開。
範侍郎一個人坐在茶桌上,默默無語。
這個時候,他心裡很想掐死自己那個大侄子。
非常想。
只可惜,即便是現在掐死也沒有什麼用處了。
範侍郎默默給自己倒了杯茶,仰頭牛飲,如同喝酒一般。
他的目光,望向了江都方向,長長的嘆了口氣:“大兄,你生的這個兒子,未必害得死我,但是卻要把你還有咱們范家,拖入萬劫不復之境了…”
說完這句話,他又想起了當年他寫信回江都,讓自家兄長把範東成安排進甘泉書院,想辦法追求陸家女兒的事情。
當時,範俢想的是與甘泉書院結好,畢竟他也是江都人,與甘泉書院天生親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