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是送到陸潯院裡的一件衣物引起的,可當侍衛趕去尚衣局時,那宮女卻已經自縊了。
這場痘疫來得突然,好在陸潯那處院子本就偏遠,宣德帝直接下令落鎖封門,周昫見不到人,差點在宮裡鬧了一場。
最後還是關太醫把他攔下的,說了痘疫需要靜養,不宜挪動,又答應了這幾日替他好生看著陸潯,給他傳遞訊息,周昫才沒鬧起來。
第三日的時候,得了痘疫的人中就死了兩個,陸潯的情況也沒好到哪裡去,高燒不退,昏迷不醒,那屋裡全是燒艾的氣味,燈火徹夜不滅,東西燒了一堆又一堆。
周昫就在落鎖的宮門外邊等著,看到板車拖了兩具裹著草蓆的屍身出來,要拉去燒了。
“殿下……”他這幾日不吃不睡的,宋彥擔心他撐不住,“有關太醫在裡面呢。”
周昫捏著指環,冷靜得嚇人:“老宋,如果萬一,我是說萬一,師父沒撐過來,你就把我和他塞在同一個棺材裡,一起燒掉。”
宋彥聽得心驚:“殿下,先生不會希望您這樣的。”
周昫沒有答他的話,心裡卻暗暗發狠。
師父你要是狠心丟下我一個,那我也沒什麼好顧忌的,反正活也活過了,也就那樣吧,沒什麼意思,黃泉路那麼長,你別想自己一個人先走。
沉沉的死氣壓在皇宮上方,宣德帝這幾日也總咳嗽,周祁不放心他,又勸不了他喝藥。
“老毛病了,喝了也沒用。”
“您喝一天停三天的,怎麼能管用?”
宣德看了他一眼,笑的時候又咳了好幾聲:“也就你,還能和朕說這種話。”
周祁為他順了順氣,嘆道:“老四他就這衝動性子,您別和他一般見識。”
“老四啊,可惜了……”宣德帝突然拉起他的手,把他帶到了一個小櫃前,煞有介事地開了鎖,捧出個盒子,“東宮冊印,和巡防營軍符。”
周祁嚇了一跳,沒想到他突然拿出這麼貴重的東西,趕緊跪了下去。
宣德帝伸手攙他:“快起來快起來……”
周祁沒敢讓他真扶:“父皇怎麼把這拿出來了?”
“東宮之位空懸太久,也是時候定下來了。”宣德帝把盒子放到他手上。
“這……”周祁略顯惶恐,想要推辭,宣德帝卻按住了他的手。
“這些年,朕處理政事愈發力不從心,倒有一多半,是託你做的。論治國理政,平衡朝中勢力,他們幾個,都不如你。”
“老四有他的長處,陸潯把他教得很好,但他的心從不在這上面,他甚至恨著這個位置,恨著這個皇宮。他會是一把好刀,但也太危險了,只有陸潯是鎖住他的鏈子。”
“你今後要用他,就得把陸潯抓在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