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昫長臂探過桌子,猛地拽住了許思修的領口,幾乎是把他提了起來:“你說誰是爛泥裡爬起來的人?”
許思修身形單薄,攀著他的手卻沒有掙扎:“清風霽月的陸大人吶,你喊了他那麼多句師父,不會連他的身世過往都不知道吧?”
周昫嘴唇抿緊,拳頭已經提了起來。
許思修卻依舊是那副不慌不忙的語氣:“不過這也怪不得你,他藏得那般好,京裡知道這事的人就沒幾個。”
周昫一把摔開他:“那你就把它爛在肚子裡。”
許思修跌在地上,捂著胸口咳了半天:“晚了,我能查到的事,你覺得聖上會查不到?他那麼放心地把你交到陸潯手上,難道不會留有後招?”
周昫站著,垂頭睨著他:“你把話說清楚。”
許思修粗重地喘了幾口,像是終於緩過了氣,勉強撐起身,慢慢地重新靠牆坐好,仰頭看著周昫,笑裡帶著同病相憐的意思。
“唇亡齒寒,兔死狗烹。四殿下,你我走的,說到底是同一條路。”
突然湧進的寒風吹滅了燈火,高牆的小窗透著昏暗的天光,有白點飄進,外面又下雪了。
辛時過,天黑透了。陸潯剛結束三司會審,跨出刑部大堂時見宋彥在馬車邊等他:“先生。”
陸潯俯身進了車裡,語氣發沉:“你來這,是出事了?”
宋彥點頭,跟著坐在側旁的位置:“傍晚的時候,殿下在醉香樓與人動了手,之後策馬而去,到現在都沒有音訊。能想到的地方我們都去找了,可是沒找到。”
車內燃著小暖爐,陸潯鬆了大氅的領口:“他今日去哪兒了?”
宋彥道:“早上辰時出的門,沒讓人跟著。醉香樓的人說,殿下是午時去的,獨自在包廂裡喝了半日酒,也不許人進,看上去心情不太好。”
沒讓人跟著,還查不到行蹤。
陸潯蹙了眉,心裡不詳的預感不斷加深。
以前周昫偷摸乾點壞事時,也不是沒有悄咪咪地瞞著他,但從沒有瞞到查不到行蹤的時候。
今日三司會審,能讓周昫特地躲著他去的地方……
陸潯突然想到了什麼,敲了敲車板:“掉頭,去大理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