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十下分外重。
其實陸潯並沒有再加力,但周昫本來就快到承受邊緣了,再被他一番訓責說慌了神,在近乎崩潰的狀態下,更沒有什麼忍痛的能力了。
眼前黑一陣白一陣,只覺得這十下打連個盡頭都沒有,生生真要把他抽死過去。
師父饒了我吧……饒了我吧……
他在心裡翻來覆去地喊了無數次,開口卻只有沙啞的哀嚎聲。
最後一道傷痕腫起填補了空白,身後紅腫斑駁由臀到腿連成了一片,讓夜裡的涼風一吹,那熱意翻滾得愈發明顯。
周昫走不動了。
陸潯將他送了回去。
主子心裡不痛快,周昫那一院兒的人都噤若寒蟬,眼觀鼻鼻觀心地留在外院,輕易沒人敢進去。
陸潯進後園前就讓人封了門,連帶著通向後園的幾條小道和長廊也都一併封了個徹底。
那園子夠大,府裡的人並沒有聽到什麼動靜,只是看著這可怕的氣氛和架勢,就知道事情絕不簡單。
在第一個試圖打探訊息的內侍被周昫連罵帶砸趕出來後,就再沒人敢去自討沒趣了。
同福成了那個被託付重任的人,端著藥和清粥進了內屋。
周昫正趴在床上,放空了腦袋發呆。
他都有些想不起自己昨晚是怎麼回來的了,只記得陸潯將人都遣了出去,給他擦了汗換了衣服,就壓在床上看傷上藥。
周昫人都快嚇沒了,他身後風吹都覺得疼,要是讓陸潯再揉個傷,不得當場疼昏過去?
他在陸潯手底下抖了好久,好話說盡,才求得陸潯只給他輕輕地鋪一層藥,不揉。
睡了一覺,醒來時已經是中午了,周昫迷迷濛濛地伸了個懶腰翻身,壓到了身後的傷,差點沒一下躥上房頂去。
昨夜的記憶悉數回來,擠得他腦子鈍鈍的疼。
天啊,他昨晚遭遇的那都是什麼啊!
周昫趴在床上懷疑人生。
同福進來前叩了門,見裡面沒有人應,便輕輕地把東西送進來。
在青石鎮待了那麼久,處理這種場面,他已經很有經驗了。
“咦,殿下您醒了?怎麼也不出聲?”同福把藥和吃的放到他床頭的矮桌上。
周昫懶懶地撩起眼皮掃了那些東西一眼,藥黑得深沉,粥白得乾淨,反正兩個都是看著一點胃口沒有。
他稍稍挪了個姿勢,眼神小心翼翼地往同福身後瞟:“怎麼是你來了?其他人呢?”
同福到底是陸潯的人,平日裡並不隨便到周昫的院裡來,如今他來,肯定是有陸潯的吩咐。
同福熟練地先給他倒了水:“公子讓我來看看,若是您醒了,便用了粥,再把藥喝了。”
哦,只有同福一個,陸潯沒來啊。
周昫放了心,鬆了緊繃的神經陷在床帳褥子裡:“沒胃口,你拿走吧。”
同福見周昫悶悶的興致不高,知道他挨完打心情不好,看自家公子送粥熬藥的架勢,怕是這頓打也不輕。
“您怎麼樣啊?疼得厲害嗎?要不要再上個藥?”
他們倆到底是從青石鎮一起混過來的,如今沒外人在,周昫也不拘著,反正心裡悶得慌,登時就衝著同福倒苦水了。
“同福你是不知道,你家公子他……”周昫斟酌了一番用詞,“他簡直是人面獸心,手黑的啊,那麼長那麼大的柳條鞭子,生生就往我身上抽。”
同福要不是在青石鎮裡見識太多,就讓他哄過去了:“您這回犯的什麼事啊?公子好像氣得厲害,昨晚把後園都封了,這會兒還悶沉沉的不怎麼說話,府裡都提心吊膽的。”
周昫頓了一下,有些心虛:“師父他……還在生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