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潯拿藥酒替周昫洗了傷口,再用金瘡藥細細敷好了,又給他其他地方檢查了一遍,確認再沒什麼傷了才放下心。
這麼一打岔,陸潯便沒有剛回來時那麼怒氣沖天了,打眼瞧見周昫身上那幾道紅得駭人的楞子印,心覺自己方才下手狠了。
“疼嗎?”陸潯拿手背碰了碰,還熱乎得厲害。
周昫縮了縮躲開他的手,見陸潯放緩了語氣,這才委屈地和他告狀:“師父你手太黑了。”
陸潯隨手拍了他一下:“咎由自取,那麼高的地方也敢胡來,我看你就是欠揍欠的。”
周昫嘶了一聲,背過手摸了摸方才被拍的地方也沒反駁。
陸潯突然覺得眼下這樣挺好,他還有話要問,周昫卻不像是個肯老實交代的,少不了要鬥智鬥勇費一番心力。
他處理完周昫的傷口,卻沒允人起身,反而拖了個圓鼓凳過來,就那麼坐在床邊。
周昫一看他這架勢不對,抱著個枕頭默默地往床裡側平移。
陸潯看得好笑,卻是帶著氣地輕哼了一聲:“嫌床趴著不舒服是不是,你再動信不信我讓你趴長凳上去。”
長凳哪裡有床趴著舒服。
周昫動作一頓,立馬停住不敢動了,心裡瘋狂捂臉吶喊。
不是都心疼了嗎!不是都給我上藥了嗎!怎麼還一臉等著算賬要我好看的樣子啊!
他下巴靠在枕頭上,眨巴著個眼睛,看上去溫溫軟軟人畜無害,陸潯要不是見識過他鐘樓上張狂囂張的模樣,還真要給他騙了去。
深吸一口氣,陸潯定了定神,覺著還是不要與他這柔弱可憐的表情相對的好,想了想幹脆把他抓了出來。
周昫雖說他以前在宮裡,也是眾星捧月被伺候大的,可陸潯畢竟不是宮中內侍,上藥看傷時還好,這會兒卻顯得尷尬。
太危險了!簡直太危險了!
周昫琢磨著怎麼才能換個姿勢,剛有動作,就被警告性地敲了一下。
“別動。”
不是很疼,周昫微微縮了一下,耳上有些浮紅。
宮裡講究禮儀規矩,什麼屁大點的事都能弄出來一套繁瑣的流程,挨個板子也不例外。
用多大的板子,在什麼地方打,怎麼打,要不要去衣,要不要唱數,全規定得明明白白,甚至還有司禮監的人看著。
皇子怎麼說都是主子,面子還是要留的,即便被罰了板子,也不會有去衣的時候。
他以前偷偷溜出宮玩,看到街坊裡有小子被他爹孃拿掃帚追得滿巷子亂竄,最後被剝了褲子揍得哭天搶地,還幸災樂禍地看得熱鬧。
如今卻輪到他自己了。
真是風水輪流轉。
周昫尷尬地閉了閉眼睛。
“這些天去哪兒了?”陸潯問。
語氣中的怒意淡了下去,反添了幾分無奈和恨鐵不成鋼。
周昫敏銳地察覺到陸潯不像方才那般生氣,覺著這事也不是全無希望:“師父,我要不還是起來回答吧。”
想得倒挺美。
陸潯戳著他身後把他微微起身的動作按了回去,一句話斷了他的念頭:“麻煩什麼,就這麼答。”
周昫的小算盤撒了一地,果然該來的躲不過。
他眨了眨眼睛,突然神秘道:“師父,我要是說,我被一個世外高人擄去了洞穴裡,學了一套修仙大法,你信嗎?”
我信你個頭啊,人還沒起來就敢滿口瞎編。
陸潯一臉黑線,咬牙切齒:“我還學了套抽人大法呢,你要不要試試?”
周昫扁扁嘴,把事先編好的藉口說了出來:“有個兄弟,呃……遇到了些麻煩,喊我過去幫忙,他那離這兒遠,我就多住了幾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