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昫看出了他的心思,聳了聳鼻子,小聲嘀咕道:“當初我在青石鎮打劫要五百兩,你不也砍到一百五十兩了嗎?五十步笑百步,誰又看不起誰呢?”
陸潯聽到了,哭笑不得:“鬆開。”
他讓周昫纏得起不了身,撂又撂不開,乾脆伸手環到周昫身後,半玩笑半威脅地掐住。
“哎——”周昫果然一下繃緊了,揹著胳膊去握陸潯的手腕,“痛痛痛,師父別掐別掐……”
陸潯勾了勾嘴角,鬆了手,看周昫哼哼唧唧地揉著,好言道:“師徒一場,送你一句好心提醒。”
他話說到這頓了頓,果然見周昫豎起了耳朵。
“五日時間,現在已經開始算了。你與其在這與我胡纏,不如趕緊多抄幾遍,興許到時候還能少挨幾下。”
周昫翻出個死魚眼,這算哪門子好心?
“還有……”陸潯像生怕嚇不死他一樣,“這幾日學苑的功課不許停,若是讓我知道你逃課,逃一節五十記尺子,你自己看著辦。”
周昫震驚了:“那我怎麼抄啊?!”
陸潯說得理所當然:“既是罰,自然沒有耽誤學裡正課的道理,你自己另找時間抄就是。”
周昫想罵街了。
他還能說什麼?他還能說什麼!!!
陸潯好不容易把人打發走了,跨出夫子閣,清風拂面,臉上的笑意卻落了下去。
他轉了腳下方向,先去看了在學苑側廂休息的季大人,替周昫賠了罪。
季大人已經從落水的大驚中緩過神來了,見陸潯向他彎腰行禮,趕緊伸手攙住。
“陸大人不必如此,這事說起來,也不能全怪殿下。我與殿下軒中追逐,已是失了禮數體統,如今想起甚覺羞愧。至於落水……”
季大人眉心皺了皺,又長嘆了一聲:“是我沒站穩,不關殿下的事。世事難料,人心叵測,殿下能不顧身份安危救我上來,我……我感激不盡。”
季大人說著反而勉力坐起身來要給陸潯行禮,嚇得陸潯急忙把他扶住了,又和司正一起勸慰了好一番。
再出來時,日影已經偏西了。
陸潯順著長廊慢慢走著,腦子裡一直想著季大人那句“世事難料,人心叵測”。
這話可不像是能隨口說的。
之前在夫子閣裡,周昫也提了幾句周明異常的表情,如今來看,季大人今日落水,或許還真不是意外巧合。
周明,中宮,許府……就這麼等不及了嗎?
晚風乍起,驟然帶得樹葉沙沙作響,許久才停。
陸潯停了腳步,看著周明站在長廊中間,明顯就是在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