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昫一時怔愣,睜大了瞳孔,不敢置信地望著眼前的來人,原本外張的氣焰凝結在了半空,只剩心臟跳得飛快。
“師父……”
陸潯緩步下了小階,站到周昫面前,眸中冷得厲害,連一絲多餘的情感都沒有。
“臣陸潯,奉旨來審四殿下的案子。”他說完便收了眼神,對左右道,“把人押回去。”
審訊室裡點著蠟燭,照得通室明亮。
周昫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被押回來的,他坐在椅子上,看著陸潯一身官服坐到了桌後主位,只覺得身下的椅子扎得很。
他不敢坐了,慢慢地從椅子上蹭下來,跪到了地上。
陸潯沒有理他,一頁一頁地翻著司吏捧過來的案記,裡頭是周昫進來後的每日記錄,和前幾次審訊的情況。
沒人說話,只有偶爾紙頁翻過的聲音。
周昫忍不住想看陸潯,又覺得那張熟悉的面容陌生得很,凌厲的氣場刺得他把目光移開。
這般模樣的陸潯,他只在大理寺裡見過。
屋裡太過安靜,一點小小的動作都能被無限放大,周昫幹不了別的事,只能頂著個腦子胡思亂想。
為什麼會是師父來審他?勤政殿裡發生了什麼?周祁是怎麼找到師父的?
他之前乾的那些事,每一件都是摁在陸潯給他劃的底線上反覆蹦躂,所以他乾淨利落地把人偷出來送走之後,別說見面了,連訊息都不敢遞一個,就是怕師父罵死他。
完了,師父知道了多少?魏朝那傢伙不會把自己全賣了吧?
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越想越心驚膽戰,以至於陸潯放下案記,看了他好一陣,他都沒有發現。
坐在側旁的簿記小吏捏著筆,在這嚇人的安靜中等了好半天,最後看著陸大人的臉色越來越黑,可四殿下居然還一副渾然不知的發呆模樣,終究是忍不住出了聲。
“四殿下……”察覺到自己被陸大人的餘光掃了一下,那小吏頭皮發緊,硬是撐著又提醒了一句,“四殿下!”
周昫一眨眼睛回了神,抬頭對上的就是陸潯審視的目光,唬得他腦子一片空白,趕緊跪直了。
“想完了嗎?”陸潯開了口,聽著語氣不善,“沒想完就接著想,我不著急。”
周昫喉嚨滾了一下,愈發覺得自己要完,他還記著陸潯之前說過的話,連錯都不敢認,躊躇了半天,只擠出一句弱弱的:“弟子不敢……”
“殿下什麼都沒講,這不敢又是從何說起。”陸潯的聲音是壓著火的平靜,“你是想自己招,還是等我來問?”
周昫不敢讓陸潯問,可自己招又不知道從哪裡開始講,眼神往一旁的小吏身上掃了好幾遍。
“要招便招,不招便不招。”陸潯動了氣,連聲音都嚴厲起來,“看他做什麼?他臉上有答案?”
聲音硬狠狠地落到地上,嚇得周昫和那小吏同時縮了脖子,兩個人都拼命搖頭。
無妄之災,那小吏捏著筆,恨不得躲到角落的陰影裡去才好,只求這兩位大神不要拿他來做文章。
陸潯不是看不懂周昫的意思,無非是以前訓責時從來沒有他人在場,如今這屋中卻不只他們兩個,周昫潛意識裡就在排斥和抵抗。
陸潯使了個眼色,那簿記小吏就忙不迭地起身告退,把屋中剩下的幾個侍衛都帶了出去。
門一關,這偌大的審訊室裡便只剩得他們師徒兩個。
周昫也說不上自己是鬆一口氣還是更緊張了,屋中沒有外人讓他覺得安全,可也意味著陸潯不會再對他留手。
“師父……”周昫剛喊了一聲,正想著給自己求個情,便見陸潯起了身,將桌上收拾乾淨了,讓他趴上去。
雖說早有預料,事到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