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的耳朵。
通往大理寺重獄的通道很昏暗,即便已經春暖,這裡的陰冷也沒退去一分一毫。這條路陸潯走過很多次,但從沒一次像現在這般忐忑不安。
門開了,那農戶躺在乾草堆上,一動不動,直到帶路的獄卒完完全全地退了出去,他才長出了一口氣。
“陸潯啊,一別多年,這大理寺卿,你當的可還舒心?”
陸潯猛地停住了腳步,像被什麼巨大而無形的棒子砸中一樣,頓在了原地。
“我沒想到,第一個來審我的人,會是你。”那農戶坐了起來,眼神直直地盯著他,像兩道利箭,“與仇人君敬臣忠,給人當槍使,你可真能給穆家丟臉的!”
罵聲在空曠的牢室裡迴盪,像一張巨網,將陸潯拖回了曾經。彷彿溺進深淵之中,陸潯在那一刻失了呼吸。
他閉了閉眼睛,任憑回憶將他吞沒,放棄了掙扎。
“伯父。”
陸萬松哼了一聲:“你還知道我是你伯父?這麼些年陸家四散,你倒是在朝堂上平步青雲,早忘了自己是什麼人了吧?”
陸潯沒有說話,這麼些年他確實沒認真找過陸家,陸萬松不算冤枉他。
陸家就像一張大網,把他死死地束縛在仇恨與報復之中,那是他不願回去的過去,是他好不容易才掙脫的牢籠。
他是個自私的人,不想再背這個沉重的包袱。
其實他有想過,找到陸家的人再幫他們安定下來。但剛來京裡時他自己都沒立住腳跟,根本沒有多餘的時間和能力去找人。後來他進了太學,又中了科甲,授職於大理寺,能騰出手來了,可他卻不敢了。
東宮那場禍亂,讓他見識了權力爭鬥的殘酷,自己走的是一條回不了頭的路,陸家已經家破人亡過一次了,不能因為他再重蹈覆轍。
或許,四散飄落而各自安好,會是一個更好的結局。
陸萬松胸膛起伏,明顯氣得不輕:“流放的這一路,家中老少捱了多少辱罵和鞭子,姑娘們又受了多少欺辱,在你眼裡就那麼輕易地揭過了?這麼多年,一點一點說給你的那些事,那些道理,都讓狗吃了嗎!”
砰的一聲清脆的碎裂響,用來盛水的陶碗被摔得四分五裂。
陸萬松紅了眼睛,狠狠地指著陸潯:“你忘了,你不在意了,但我沒忘!即便陸家就剩下我一個了,這仇也得報下去。”
“那老東西還好意思自表宣德?他能有什麼德?東宮落難,朝堂紛爭不止,他活該!我只恨今日這一擊沒要了他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