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潯解了防水罩衣掛在簷上,勉強替兩人隔開了雨。
遙遙的人聲來了又走,兩人都沒有說話。
周昫幾乎是挨著陸潯,鼻尖剛好在他頸窩的位置,混著雨水能聞到他身上淡淡的溫熱氣息,不知為何在這雨打寒涼中生出幾分安全感。
等了半晌,直到人聲漸漸遠了,周昫才動了動屈得快麻掉的腿:“你怎麼不出聲?”
“嗯?”
“鎮衙的兵,不是你喊來的嗎?”
雨聲停了,陸潯揭開罩衣,抖落了上面的水珠:“只是讓他們清個場罷了,這暗處躲著的豺狼虎豹,也該有人來清一清。”
“那是些什麼人?”周昫問。
“不好說。聖上沒有明言你的事,但京裡應該有人猜出來了,他們不想讓你回去。”
周昫默了聲,低頭看著水流出神。
朝上的事,明面上吵成什麼樣都沒有關係,左右大家兵刃亮得明白,怕就怕那暗處的爪牙,若不是他在山林混的這些年,方才圍攻之下真討不了好。
“阿昫。”陸潯輕喊了一聲。
周昫正出著神,讓他一喊自然就抬了頭,懵懵的樣子看上去還有幾分乖巧好騙的感覺。
“你是怎麼想的?真不願意回去?”
周昫眼睛一眨就換了個模樣,悶著臉橫過脖子:“陸大人這話問的,我都落你手裡了,願不願意又能怎樣?”
“你若真不願意,我想辦法送你出城。”
周昫一愣,幾乎以為自己耳朵出了問題,眼神轉回來,見陸潯臉上認真,不像是糊弄他的樣子。
“你說真的?可我走了,你怎麼辦?”
陸潯眼眸微動,內心的柔軟突然被輕輕觸了一下,周昫明明還在同自己生氣,卻還是無意識地問出他該怎麼辦的話。
“你是眾目睽睽之下在鎮衙丟的,黑衣人他們也見著了,這事扯不到我身上。”
陸潯說著從懷裡摸出一張當票:“天亮之後,我就不能和你一起了。你拿著這個去渾安當鋪,就說換半錠銀子,自會有人幫你出城。”
常人哪有隻換半錠銀子的,周昫聽出來那是暗語。
“不過,”陸潯補充道,“山寨是不能待了,你先找個地方,躲一段時間再說。”
周昫手上拿著當票,整個人有些恍惚,怎麼都猜不出陸潯是個什麼意思。
“你為什麼又願意放我走了?你來這小破城待了這麼久,不就是為了把我抓回去博聖心的嗎?如今功敗垂成,不可惜?”
“是挺可惜的。”陸潯難得勾了勾嘴角,露出一個輕笑,“所以你得跑快點,別讓我反悔抓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