癌症哪有什麼能治的。
可憐宋家父子了。唉,那迎春還沒成家呢,合歡得多捨不得。
鄒良請了三天假,原本他打算再多留幾天。可是泉靈村他不想呆,醫院他也不方便去,思前想後,鄒良還是買票準備回申市。
晚上7點的高鐵。傍晚,鄒良在村頭攔下一輛黑車去縣城,車停在舊車站。鄒良看看時間,還早,他往縣醫院的方向走去。
還在走廊裡,就看見劉合歡的病房方向聚集著幾個家屬,他們交頭接耳,喋喋不休。鄒良大步走過去,聽見一句女人的低語:「那個13床不行了,我公公那會就是這樣。」
鄒良站在門口,不敢進去。夕陽把病房照的很亮,金黃的光輝有種天堂般的神聖感,又因為病床上劉合歡乾枯的臉,讓人覺得這光亮太過詭異。
才過了兩天而已,劉合歡就瘦了那麼多,她像一片深秋裡的葉子毫無生氣,臉上長出黑褐色的斑點,分不清還有沒有呼吸。
護士推著車急忙忙進來:「別堵在門口,都散開!」
鄒良沒有動,手腕撞到推車上,沉悶短促的聲響。
護士舉起一根粗長的注射器,連線膠管往劉合歡的手臂裡打,她拼命拍打那隻乾癟的手臂,響亮的巴掌聲中,護士急得咬牙:「推不進去啊。」
「你。」她喊宋迎春,「跟她說說話試試。」
宋迎春撲通跪在床前,抓住劉合歡另一隻手臂抵在額頭上:「媽、媽、你別走。」
」媽,我求你了!我求你了!」
宋迎春一遍遍喊,哭聲在病房迴蕩。這生離死別的場景太悲情,病房裡幾個年長的女人看紅了眼角。
「媽,你還沒看到我結婚。」
「你還沒抱孫子呢。」宋迎春強打起精神,哭著笑出來。
劉合歡真的醒了,她睜開眼睛,無力地喘息。
劉合歡伸出手,篩糠似地抖,她用拇指一點點揩乾淨宋迎春的眼角,不住地點頭。很快她又哭著搖頭。
護士聳著肩膀終於鬆了口氣,她收拾完東西推著車走出病房。人群也散了,議論聲漸漸遠去。
「嚇死人了,還以為真要死了。」
「我還沒見過人死。」
「那孩子哭的,我都抹眼淚。」
鄒良被施了定身咒一樣,還呆站在門口。恍惚間,他發現劉合歡正在看她。
那是一雙虛弱的眼睛,沒有了活人的光彩,眼白是渾濁的黃色,像是潑了髒水進去,眼淚都沖不乾淨。可她的眼神慈愛極了,帶著長輩看小輩的那種寬容。
劉合歡輕拍著撲在床邊,驚魂未定的宋迎春,示意他向外看。沒等宋迎春扭頭,鄒良太陽穴突突猛跳,逃跑似的轉身走了。
他失魂落魄地走著,宋迎春的哭聲和劉合歡的眼不斷在腦中交疊。他伸手去按電梯,才看到手錶卡扣已經開了,鬆鬆垮垮地掛在腕上。
鄒良心頭一緊,脫下手錶檢視,銀白色的錶帶上多了兩道鮮明的刮痕。
回申市後鄒良一直睡不好。宋迎春似乎斷了聯絡,他也不去多問。
半個月後的深夜裡,鄒良剛摘下眼鏡關掉燈,床邊的手機亮了,螢幕上彈出宋迎春的對話方塊。
第48章
泉靈村的太陽照常升起。今天和往常一樣,雞打鳴,狗亂叫,泉靈村人起床燒早飯。今天也不太一樣,村裡的劉合歡死了。
鄒良說下午到家。早飯桌上,陳春梅對鄒潮嘀嘀咕咕,兒子上大學上班回家都不勤,怎麼劉合歡這事他總往家跑。鄒潮嫌女人心思亂還話多,叫她不要瞎想。兒子回來還不好麼。那迎春,去年給大良擋下那一鍬,逢了十幾針,這恩情記一輩子都不算過。
陳春梅嘆了口氣,起身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