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大姨趕緊笑道:「小妹,拉著臉幹啥呢,咱娘來看你你還不高興呀?你說你都多少年不回孃家了,真是不講究。」
她扶著老太太往裡走,對方荻花道:「你甭拉著臉生氣啦,咱娘就走兩步路,都是高粱和我換著背過來的。」
方姥娘就哈哈大笑,因為耳背嗓門格外大,「對對,我沒受累,都是她們背著我來的。花兒,來,給娘好好看看你,有日子沒看著你了。」
她伸手去拉方荻花的手,方荻花卻躲開了。
方姥孃的手拉了個空,就在半空中抓撓一下,又自己搓了搓粗糙的樹皮一樣的手,「幾個外孫常去看我,我瞅著他們就和瞅著你一樣啦。」
她探頭往院子裡、屋裡瞅,「孩子們吶?紹棠媳婦兒呢?甜甜盼盼呢?」
方荻花:「你快進屋吧。」
陸秀秀一直沒出去,躲在自己屋看小人書呢,方荻花就讓她去喊家裡人回來。
進了院子,方大姨:「嚯,瞅瞅你小姨家的大院子,能跑馬呢。不過以前那個青磚大瓦……」
「快拉倒吧,陳穀子爛芝麻的說啥呢。」方荻花打斷她的話,讓幾個女孩子扶著老太太進屋上炕。
方姥娘爬了兩次沒上去,還說呢,「花兒,你給我掫上去。」
方大姨要扶她,老太太還不讓,非讓方荻花扶。
方荻花不想伸手,但是老太太年紀大腿腳不利索,老胳膊老腿兒的自己爬不上炕,在那裡一下下地偏腿。
方荻花無奈,只得伸手給她拎上去,「你快消停坐著吧。」
方姥娘把自己的包袱扯到炕上,伸手開始掏摸東西,掏出個黃元帥蘋果來,「花兒,你吃,面面的,不費牙。」
方荻花生硬道:「我不吃,你自己吃吧。」
這秀秀喊個人咋那麼慢呢?對著親娘她就渾身不得勁。
方姥娘當然看得出來,只假裝不知道,還拍拍炕沿,「花兒,你坐下,讓娘好好看看你。你好久不回孃家,娘都想你了。」
方荻花眉心皺成個川字,是真不愛搭理老太太。
「你們都上炕暖和,我給你們泡水喝。」
她把三兒媳自己做的山楂紅棗茶端出來,往大茶壺裡抓一把,咕咚倒進去半壺早上灌的開水,又放了幾勺子紅糖。
方大姨吆喝:「梨花兒,你這個孩子,咋沒眼力見兒呢,快給你小姨搭把手。我說你這個孩子,你眼裡得有活兒。」
方荻花向來表情嚴肅,不像其他老太太那麼愛笑,幾個女孩子對著她都有點打怵。
方荻花端了白瓷茶盤子,把茶壺和茶碗託上去,讓她們喝。
她放下以後也沒多餘的話,也不寒暄也不敘舊,更不問哥哥嫂子侄子侄女們好,就好像這上門的不是她親人,反而是不速之客一樣。
三個女孩子都挺尷尬的,方姥娘和方大姨卻熱絡得很。
方姥娘一疊聲地問:「女婿呢?正月初五的他咋不擱家呢?出去溜達了?」
方荻花:「他現在是赤腳大夫,給人扎針去了。」
方大姨立刻道:「咱娘正好不舒服,讓妹夫給她扎扎。」
方姥娘笑道:「不用,我一把老骨頭半截身子入土的,還扎什麼?」
說著一些沒營養的話,陸秀秀終於把陸大嫂、陸大哥等人喊回來了。
見到坐在炕頭上笑得露出大豁牙子的方姥娘,陸大哥嚇一跳,「姥娘,你咋來了呢?老三說回來還去看你呢。」
方姥娘年紀大,牙齒因為常年營養不良早就掉得不剩什麼,剩下的幾顆也碎的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