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小孩子聽故事,也喜歡聽閒話呀。
侯建文是典型的理工男,甚至可以套用理工男的刻板印象,那他的確不擅長講故事,就和他不擅長自誇、辯解、賣慘一樣,只會埋頭做事,遇到問題就直擊問題,所以也容易和心機狗吵架打架。
侯建文就讓陸大哥講。
那陸大哥可有的講了。
他是那種坐火車碰到一個男人坐在視窗抽菸,被風倒灌把菸灰吹散燙到自己和周圍乘客這點事兒都能講得眉飛色舞,會讓孩子們覺得高潮迭起。
「啊?是不是燙壞了?」
「菸灰吹眼睛裡,會燙壞的吧?」
「是不是打起來了?」
盼盼幾個嘰嘰喳喳地問,這故事不就講開了麼?
住招待所也有事情講呀,那個服務員一開始愛答不理的,眼皮跟掛了鎖一樣沉,等陸大哥問她「同志你用的什麼頭油,頭髮又黑又亮,我也想給我們家女人買一瓶回去擦擦」,那服務員立刻就喜笑顏開了。
不但給陸大哥介紹頭油,還介紹雪花膏呢,房間都給安排更乾燥乾淨的。
然後陸大哥送她兩小包高檔衛生香,又順便賣給招待所十大包常用衛生香。
招待所是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燃衛生香的。
這生意不就來了麼?
陸大哥還在招待所認識了其他單位出差的領導,順便也推銷自家的衛生香,普通款和高檔款都推銷,也成功賣掉一些。
這年頭能住招待所的可沒有普通人,基本都是單位的幹部或者幹事。
孩子聽得意猶未盡,那還沒講到去化肥廠呢。
侯建文第一次的確沒見到自己同學,人家開會去了不在廠裡,辦公室秘書以為他是那種來打秋風套近乎的,冷冷的沒搭理他。
誰讓侯建文下鄉以後入鄉隨俗,穿得和農民一樣呢,進城也沒穿好衣服,那胳膊肘和膝蓋還補著補丁,秘書當然把他當鄉下那些來求化肥的大隊幹部了啊。
社員都怕自己大隊幹部,省城的單位秘書可瞧不上呢。
反正一連去了三天都沒見到同學,侯建文還有些惱火,覺得丟人且有負大隊所託,陸大哥卻讓他不急,他們可以先賣衛生香。
陸大哥推銷衛生香認識一個很有格調的老太太,老太太衣著樸素,但是發型卻梳得很不俗,瞅著像舊社會有些老太太梳的,兩鬢鼓鼓的很有氣質,在這個年代還能梳這樣發型的他就覺得不簡單。
果然老太太買了他高檔衛生香,還預訂好幾大包,等下一次給她發貨。
老太太是化肥廠革委會書記的老丈母孃。
這不就搭上關係了嘛。
老太太幫侯建文給同學傳了信兒,第二天侯建文就見到老同學。
老同學的確沒在廠裡,而是去其他單位處理糾紛了。
知道侯建文如今下鄉蹲點,幫下面大隊發展水力和農業,雖然唏噓惋惜,卻也知道單位政策總是常變的,很多人去幹校也好、下放也好都是沒辦法的事兒。
他原本只能搞個四五噸化肥,因為同情侯建文就去跟革委會申請一下,就當扶持一下貧困大隊,然後給批了15噸。
15噸,這可是很大的面子,一般人都買不到。
哪怕甜甜和盼盼幾個小孩子都知道這很厲害,畢竟平時也沒見大隊有什麼化肥呀?
頂多幾袋子,一袋子幾十斤,那也最多最多上千斤。
現在大姨夫和大伯買回來15噸,那是……
侯偉、陸安是肯定不知道15